“怎么这般不小心。”阿邵蹙眉,见我安然无恙后,将我的袖口微微撩开了些,眼中阴霾之色骤现。
郝仁方才那一下着实用力,我的手腕上那一圈红痕瞧着有些触目惊心。他毕竟救过我两次,与救命之恩想比,他对我的无理显得无足轻重。不论如何,我都不愿见到他与阿邵二人当着我的面起冲突。
我将袖口往下拉,严实的遮住了那道红痕,将手放进阿邵的手心,反握住他的,抬首微微一笑,道:“回家吧!”
阿邵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望着郝仁的视线依旧不友善。
走之时,郝心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离开,好在郝汉将他拎走了。卖菜的婆婆站在不远处望着我,眼底依旧充满了感激,我心生不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金夥子,从那菜篮子中挑了一颗完好的白菜,领着阿邵上前将金夥子塞进她手中,道:“婆婆,这菜我买了,您早点儿回家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她泪眼涟涟,连声道谢。又见阿邵与我十分亲密,道:“祝二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我闻言飞快的看了阿邵一眼,他平静的面容上也起了细微的变化,那微勾起的嘴角无不透着笑意。
我们走之后,郝汉等人也离开了那儿,四周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了,独留成三一人躺在地上,处境十分凄惨落魄。
走了好一会儿后,我忽想起了什么,忙问阿邵:“年货呢?你置办的年货都在哪儿?”
他两手空空,那些年货又去了哪儿?
“因买的东西有些多,遂让店伙计送到家里了。”阿邵说着说着,冷哼了一声,“下回你还是与我一道走吧,免得又遇上什么人!”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见我这般笑,索性闷不吭声再不与我说话。
“我方才还给你买了礼物呢!”我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倒是你,从不会哄我开心。”
他停了步伐,晶亮的眸子望着我,一眼不眨,朝我伸出手:“礼物呢?”
我在心底偷偷笑了笑,去怀中掏早前买的那对小捏面人,手在怀中掏了半晌,愣是没能把那对小捏面人掏出来——显然是丢了,我甚至不知是何时丢的,也不知丢在哪儿。
他的手在我面前停了半晌,见我拿不出东西,似笑非笑,道:“骗子。”
我觉得自己甚为无辜。
我确实买过一对小捏面人,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喜服的小娃娃,我原打算将男娃娃送给他的。可它丢了,我只得无奈的应下了这“骗子”的名头。
我愤愤的想,这都得怪成三,若非他那么一闹,我又怎会将小捏面人给弄丢?
然,此刻怨谁都无用,阿邵并不是个好哄的人。他与我置气,我心头憋屈的慌,见他兀自朝前与我拉开了距离,我忙跟了上去。
回家的路巷子较多,路人甚少,我厚着脸皮强挽住他的手臂,他虽还是不大高兴,却被推开我。我深刻的进行了反省,低声下气的说道:“过年了,总要有几件新衣裳。阿邵,我给你做件新衣裳吧?”
他“哼”了一声,“一件新衣裳就想打发我?”
我极想抚额叹气,问道:“不然呢?”
他再次似笑非笑:“毫无诚意。”
我哭笑不得,忙道:“做十件新衣裳都成,我当真没骗你,我买了一对小捏面娃娃,它们还穿着喜服呢……只可惜丢了。”
阿邵虽还是闷不吭声,却渐渐放缓了步伐,我知他这是消气了,顿觉松了口气。
眼看再拐上两个弯就能到家之时,突然有人撞上了阿邵。虽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却可以看出是一姑娘。
她将脸埋在阿邵怀中,拼尽全力抱住了阿邵,不让阿邵推开。闷声道:“救救我,有坏人在追我!”
我咬着唇瓣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拐角处寻来了两名衣着寻常却有些凶神恶煞的男子,他们朝我们看来时,我下意识挡住了阿邵怀中的姑娘,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见我们可疑,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逼出了两滴泪,作势上前去扯那姑娘,哭骂道:“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明知我与他有了婚约,你为何还要来纠缠不清?你快放开他,快放开他呀!”
她紧抱着阿邵不放,阿邵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忍着没推开她。
方才那两名男子渐渐走近,我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哽咽着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随即又转向阿邵,努力的扯他的衣裳,“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呜呜,我不活了……不活了……”
因我扑上前去贴着那姑娘,他们看的不真切,又见我那副撒泼状,多望了我们几眼,其中一人与另一人低声说道:“别看了,快追吧,再不追又要被她跑了!”
另一人啐了一口,道:“待会追到她直接动手吧,省得碍事!”
两人说到这儿也没顾得上再看热闹,风风火火的朝前方追去。待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后,我才退开了两步。
那姑娘依旧抱着阿邵,阿邵也忘了推开她,这让我心头不悦,酸溜溜说道:“人都走了,还抱什么?”
阿邵闻言嘴角微翘,笑意焕然,让我好不羞恼。他自觉的走到我身侧牵住我的手,与那姑娘隔出了距离。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那姑娘在确定方才追她那两人走远后,松了口气,终于转身向我,服身拜谢,道:“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以身相许!”
今日是非当真多,一茬接一茬,没完没了。我冷笑的睨着阿邵,道:“听到没,人家打算以身相许!”
仔细说来,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吧?
“怎么是你?”待那姑娘抬了头,我终于瞧清了她的脸——这不是今早在街上帮我捡回钱袋的姑娘吗?
“原来是你。”她见是我,也是一愣。
能在短短半日的光景就在这偌大的邕州城内见上两面,我与她当真有缘。但她方才那句“以身相许”被我记到了心上,故而对她并无什么好脸色。她早前于我有恩,我方才也救了她一回,算是扯平了。既是互不相欠,而她又不讨喜,我何苦勉强自己端着笑脸?
我一言不发,拉着阿邵便走。
阿邵看都不曾看她一眼,随我走了片刻,终于无奈的开口,道:“满儿,你走错方向了。”
我与阿邵到家时,春婆婆已经做好了饭菜,因我们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她只得重新将饭菜热了一遍。
阿邵置办的年货多数都已经送到了家中,在屋中叠了一小堆。春婆婆在我们回来之前已经清点过,该买的东西一样不少。故而我们到家之后,她大力夸赞了阿邵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