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中心医院住院部的天台上,任珂迎风而立,愣怔地看着手里包装精致的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仅有两指宽,一指高,长度比巴掌略长,拦腰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生日快乐,等等。”
女孩的祝福,乘风而去,随尘埃一同散落,霎时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远处的钟声响起,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恰逢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任珂垂眸一扫,按下接听。
下一秒,话筒里传来小林护士熟悉的声音,“任医生,可以进手术室了。”
任珂应了,随手将手机连同那丝绒盒子一并收进口袋里,转过身,疾步离去。
几乎与此同时,体育场里,程等终于挂断电话,也将话筒里,机械地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的女声隔绝开来。
“她在忙。”
他自嘲地笑,眼底落寞,嘴唇发白,“那我唱首歌,送给你们,也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灯光渐暗,指腹拨弄琴弦。
悠扬的旋律飘荡,低低的,如我对你的呢喃。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这一天,是程等的生日。
他没有拨通任珂的电话,也没有听到任珂的祝福,更没有收到她的礼物。
他们相隔不远,却又彼此天各一方。
像偶尔相交的曲线,交替前行,却永不重合。
——
元旦那天,程等在横店拍戏,没回来。
午饭前,他打来电话,祝任爷爷和任妈妈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任爷爷犯起小孩脾气,气他、恼他、不理他。
程等深感莫名,悄悄问任妈妈。
任妈妈笑得无奈,给他解惑,“你们之前都答应了爷爷,元旦回家陪他吃饭的。结果珂珂今早被叫回医院,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估摸着还在手术台上。这会儿又接到你的电话,也说不回家吃饭,爷爷当然不高兴了。”
“那……”程等笑得又苦又涩,“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回去陪爷爷过节。”
“没事的。”任妈妈温柔地笑着说,“年轻人忙很正常,爷爷就是使个小脾气,不会真和你们计较的。”
“我知道,就是……”觉得愧疚。
话未说完,剧组场记从远处跑来通知程等准备拍戏。
任妈妈隐约听到程等那边有事要忙,也没再多说,匆忙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很快挂断电话。
谁知,任妈妈刚放下手机,任珂的电话又紧接着打进来。
任妈妈“哎呦”一声,就笑了,“你和等等商量好的吗?一前一后给家里打电话?”
原是一句玩笑,却让任珂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直到任妈妈再三唤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哦,我没事。今天病患多,中午回不去,先和您说一声。”
任妈妈早有心理准备,嘱咐她好好吃饭,注意休息,便没再多说。
这头,任珂放下电话,转眼就忙到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正是人一天中最困乏的时候,可她却了无睡意。
身上穿着手术服,任珂一路从手术室走向休息室。
门推开,前一秒还精神抖擞地奋战在手术台上的医生们,此刻皆横七竖八、或靠或坐地歪在休息室的地板上养神。
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眼眶深陷,苍白得让人心酸。
这些人脱下白大褂后,其实与你我毫无二致。会笑,会闹,会累,会颓。
但穿上白大褂,他们是英勇的战士,身披铠甲,无所畏惧。背负着使命与责任,坚定地奔赴着独属于他们的战场。
和平年代,负重前行者,繁不胜数。
就像英雄,远不止在战争年代。
念及此,任珂微微一笑,忽然觉得与有荣焉。
她揉揉脸,走到角落里,屈腿坐下,眯着眼看窗外夜色浓郁的天空一点点褪去墨色,泛起霞光。
休息室,陆续有人醒来,起身,离开。
胖胖的行政主任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人,狠狠地伸完懒腰,才发现任珂还猫在墙角,便走过去,好笑地摸摸她的头,慈爱道:“小丫头,快醒醒!困了就去你办公室眯一会儿,别在这儿坐着,当心感冒!”
任珂点头应着,人却没起身。
此时此刻,她只是不想一个人。
见她无动于衷,行政主任以为她是太累,就没再多劝,只忽然想起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