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转过来我看看。”
鹿见溪驱马的动作走形了,迅速抹了两把脸。
“进城了人多,我得看着马。”
温竹:“……”
身后响起窸窣的响动。
鹿见溪一惊,忙转过头来。
见温竹已经惨白着一张脸,撑着胳膊支起身来。赶忙丢开缰绳过去扶住他:“你乱动什么?”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没有应声。
眸子微敛着,长睫在乌黑的瞳下投射出一片蒙蒙的阴影。
鹿见溪脸上烧得慌,她从没在人前哭过,露过软弱的模样。头一遭给人看见,还偏是温竹。
几番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越想止住眼泪就越止不住,弄得她很是狼狈,恼羞成怒,“瞧见了?我就是哭了不行吗?给我乖乖躺着!”
她眼前模糊到看不见了,抬起手欲揉去那片水雾,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扣住了手腕。
力道奇大。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温竹轻轻道。
他瞬间忘记了伪装,忘记了步步为营的筹谋,也自愿放弃了他最有利的武器。
一滴泪,足以让他痛得直不起腰来,溃不成军。
低头,轻柔而珍惜地吻去她的腮边的泪,小声道,“对不起。”
鹿见溪心一抖,猛地瞪大了眼睛。
……
赶到枫亭商会时,温竹已经昏迷过去了。
秦知雪请来高阶药师为温竹诊治,药师瞧了一眼,直摇头:“若是寻常,此等外伤寻常仙者服用一些止血、愈合伤口的的药物,在床上多休养几日便可大好。可这伤在丹田,是他灵气汇聚之所,不会直接接受外来的药力,更会抗拒药师侵入的法力。他如今已经昏迷,无法配合治疗,只能靠自己愈合。难办,难办啊……”
鹿见溪蹙眉,神情有些恍惚。
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背,方让自己专心凝神去听药师的话,“那可还有别的法子?”
药师重新看了眼温竹的伤,谨慎问:“封印伤口的灵气,是鹿姑娘的?”
“是。”
“鹿姑娘可有尝试为他输入法力,调和他体内伤口?”
鹿见溪滞了下,“没有。”
白季的炼药课她几乎全给翘了,先前想着有温竹,大家不妨各自专精一道,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
依她如今对药理半知半解的水平,如何敢随随便便在温竹身上试水?
药师开口欲言,
秦知雪瞧出了什么,冲药师打了个眼色止住了他的话头。
上前给鹿见溪递上一张羊皮卷,“我这里有张治愈法诀的传承书。虽然只是低阶入门级,权可一试,还望鹿姑娘不要嫌弃。”
鹿见溪略带羞愧地回眸看她一眼,很是动容。
法诀虽然低阶,关键时刻却能保命,丢在散仙之中可是有世无价之物,她肯拿出来解她燃眉之急便是极大的情分。
鹿见溪承了她这份情:“多谢。”
事出紧急,她无心关注其他,即刻开启传承,学习治愈术法。
这种传承书不比上课听讲,内容直接印在脑子里,高效且快速,但只能一次性使用。
鹿见溪从前就有底子,只是荒废搁置了。法决原理映入脑海,和从前了解到的药理两厢应对,理解起来极快。
略略沉吟一会,抬手就要覆盖上温竹的伤口。
“且慢。”药师突然出声,喝止住她的行为。
鹿见溪本就绷着神经,闻言反应极快,手臂生生顿在空中:“怎么了?”
“不要碰他的血。”药师犹豫了一会,“姑娘不知自己的灵气是否与他相容,可见你们还不是道侣罢?老夫冒昧问一句,这位公子可是【盈月之体】?”
鹿见溪抿了抿唇:“是。”
药师恍然道了句难怪,他起初就怀疑了,但不敢确定。
“他似已经成年,【盈月之体】也趋于成熟。其血液类似催/情的药物,沾之能侵染影响人的意识。”
鹿见溪呆了一瞬。
忽然回想起方才马车车厢内满室的血腥味来。
温竹的衣襟被鲜血浸染湿透,自然也沾到了她的身上。
她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