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鹏说:“走吧,跟我进去。”
李久路本来是不紧张的,但听那女人叫过以后,心里也没了底,不禁搓了搓手,随万鹏往里走。
在门口与人碰上,是先前的师傅。
久路让步,却见他挑着帘子,一动不动倚在门框上。
“李久路?”
久路抬头,驰见摘下口罩。
“是你!”
驰见慢悠悠拽着手套,眼中闪过惊喜:“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没等答,万鹏先说:“你们认识?那好办了,她想刻个名字。”
万鹏把纸递过去。
驰见没接,就着他手看了眼,嘴角的笑渐渐收回去,抬眼看她。
他模糊地记得,江主任好像提过,和她初中一个班级,天天送她回家,因为走得近,被高中班主任叫去谈话的男生,好像就这名字。
如果没猜错,很久前在餐馆门口亲她的人也是他。
万鹏:“见哥?”
驰见动了下,抽出那张纸,问她:“在身上刻字终身去不掉,你知不知道?”
“知道。”她说。
“那刻字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
不等她把话讲完,驰见一转头,从旁边走过去。
李久路:“哎——”
这张臭脸摆得太明显,以往的了解,她觉得他虽然不算温和,最起码挺好相处的,但这回第一次见识到,他翻脸其实比翻书还要快。
万鹏赶紧解围:“麻烦你先去里面稍微坐一会儿,马上就来。”他追上驰见:“见哥,咱就算认识,也不能转头就走不是。”
“用你教?”
“不敢,不敢。”万鹏笑嘻嘻的说:“我的意思是,把人小姑娘自己晾那儿不太好吧。”
“你们吃完了?”驰见停下来,抽出一根烟咬着。
万鹏没明白,还傻不拉几的答:“啊,吃完了。”
“老子他妈的没吃呢。”驰见淡淡说,拿了火儿往后门走:“不晾着干什么?”
万鹏:“见哥,这……”
“找洪喻。”
洪喻一般都接大活儿,擅长男人那种满背满腿的,耐心不多,一些细致的小图案有点儿文腻了。
所以久而久之,男的都找洪喻,剩下小来小去的活儿都抛给驰见。
每到秋冬两季,生意格外红火。
以往忙起来三餐顾不上,但也没瞧驰见撂过脸子,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他今天有点借题发挥了。
万鹏看着他背影,挠了挠脑袋,只好上楼喊洪喻。
驰见出来没穿外套,被风一打,瞬间就冻透。
“文人天下”的后门在一条胡同里,尽头是死路,往外隔几间有家ktv,那边生意红火,后门时常开着,这时旁边正蹲了三五个年轻人,边抽烟边大声嚷叫。这片胡同太乱,三教九流,几乎什么人都有。
驰见习以为常,找个避风的地方静了静,靠在墙上,环手点着了香烟。
ktv隔音效果做得不好,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清晰传过来。
驰见头倚着墙壁,慢慢吸了会儿,这是他今天下午抽的第一根,现在空下来才觉得浑身酸痛。他闭着眼活动了下脖子,又连着吸两口,才把烟卷咬在齿上。
驰见举起手里那张纸,借着屋内的灯光眯眼看,上面字迹工整,十分秀气。
脑中的记忆不合时宜浮现出来,初见时,她在水中游弋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
驰见视线变得迷离。
那天的游泳馆,李久路突然闯入他的异世界。
她扎入水中那一刻,光束被打破,幻化成一线碎金,如同鱼尾般,追随在她身后。
吐气间,每个气泡都闪烁光芒。
她无骨般游动,周身散发柔软却不柔弱的美。
驰见看她慢慢靠近,像从光中游来一只深海精灵,温顺的、神秘的、遥不可及的。
那一瞬间,周围声音都变得很混沌,他只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十分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