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禾那般肤浅又拜金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晋王,怎么配被晋王所保护?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轻舞神色狰狞,漂亮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我一定要让他看到她的真面目,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她比我强的不就是一个出身吗?当年云家也是京城世家,林秋禾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
她说着挣扎着站起身,“侍舞,伺候我洗漱更衣,我要去林秋禾的医馆!”
而医馆之内,林秋禾确定了宁羽确实不知道究竟是谁找她麻烦之后,留了她一顿午膳就想办法把这个不是特别心甘情愿的“保护者”给打发了。鉴于宁卿躲闪的态度,林秋禾大约猜测到了找她麻烦的是哪一类的人。所以当下午,那辆马车停在医馆前面,轻舞从里面下来进医馆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吃惊。
“看起来,林大夫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出现。”轻舞轻声笑着,自顾自坐下然后才扯下面纱,“林大夫也坐,我想你看到刚刚送我来的那辆马车就应该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林秋禾点头,背对着屏风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可惜只怕端茶送客这一招今天是送不走轻舞了。
见她神色淡漠,轻舞有些隐忍不住。她一双漂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林秋禾,“林秋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吗?”她说着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同时也就注意到了屏风上面的投影。
林秋禾并没有看向轻舞,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异样。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我不需要知道这个,不是吗?我想你已经受到某人的警告,警告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我面前了。”她这时才抬头,看到的是神色早已经恢复正常的轻舞,“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出现。”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轻舞冷笑,“我是真的喜欢晋王殿下,不愿意他被你这个肤浅而贪婪的女人所蒙蔽,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相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真相?”林秋禾轻笑,“轻舞姑娘你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都看不清楚,又何必来跟我讨论我的真相是如何的?你敢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的真相吗?不,只怕你面对真实的自己都是缺乏勇气的。”
“你还是想以我的出身来攻击我吗?”轻舞冷笑,“是,我是罪臣之女,就算是在教坊司中拼尽了全力,最后也只能是所谓的‘第一舞姬’。不像林大夫你,一朝飞上枝头,攀附上了张御医就摆脱了卖身奴的身份,如今更是京城各个府上的贵客名医。别人或许被你蒙蔽了,然而我不会。我见惯了你这样的事情,林大夫,呵呵呵……”
轻舞掩唇笑,语气竭尽可能的鄙夷。
“林大夫,若是没有张御医在背后给你撑腰,你的医术真的配得上你所谓的名气吗?”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秋禾,“我知道你的发家史,不过是来京的路上攀附上了晋王殿下就一直不肯放手。让晋王殿下为你安排‘师伯’,脱离奴籍,甚至帮你提高声誉。你给晋王殿下治病,可笑!全京城全天下那么多的名医,你一个未曾及笄的女子,就算从出生就开始学医,只怕也比不上那些成名已久的名医吧?可怜晋王殿下被你蒙蔽,竟然还真以为你有多好!”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轻舞,听她说到激动处还轻轻点了下头。
“轻舞姑娘看人看事还是很透彻的嘛。”她缓缓开口,“而且想象力也很丰富,只不过凭借着一些枝节末叶的东西就能够编造出来一个完整心机女攀附权贵男的故事,真的是让人佩服。”她说着语气渐渐变得嘲讽,“如果有一天轻舞姑娘老了,跳不动了,或许可以考虑去当一个说书先生,想来捧场的人也不少。”
林秋禾刻薄的话让屏风后面的宁卿忍不住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而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在轻舞看来却像是他动怒了一般。
轻舞语气转弱,“是,轻舞也明白只是凭借这一技之长,轻舞在有些肤浅而轻薄的人眼中始终都只是一个玩物。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轻舞究竟在想什么,想要什么的。然而,不管处于什么样的逆境中,我从来都不会看低自己。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为此付出努力和代价。”
她说得斩钉截铁,语种的坚持让人动容。而林秋禾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表演”。
“我知道我无法跟如今的林大夫你相比,我直到如今也不过还是教坊司的一个舞姬,而林大夫已经借住着晋王殿下的帮助名满京城了。可是,若是论起对晋王殿下的真心,林大夫你远远不如我。”轻舞说,“林大夫尽管看低我吧!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从来没有奢望过从晋王殿下哪里得到什么,我所想的是只要他好,就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我才会针对你,因为你这样满腹心机的女子配不上他!”
轻舞声音渐渐低下去,却又让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当然,我也配不上他,这辈子,我再努力也不过是一个卑微低贱的舞姬,晋王殿下的眼中怎么会有我……”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轻舞惊喜地抬头,然而没见心目中的那个人出来这才意识到击掌的人竟然是林秋禾。她一瞬间收敛了表情,防备地看着林秋禾。
“你若是想要羞辱我,就尽管羞辱吧!”
林秋禾起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轻舞,这才笑着道:“我为什么要羞辱你,你自己已经把自己从头羞辱到尾了,还用得着我开口吗?”
“你!”轻舞为之气结,那翻身份低贱的话只是为了堵住林秋禾的嘴,让屏风后面的人为她心软。却没有想到,林秋禾竟然真的就把那话当真了。
“我自然是无法跟轻舞姑娘比,我既没有轻舞姑娘倾城的容颜,也没有轻舞姑娘绝世的舞姿。更没有轻舞姑娘定下的门槛,若无才便要有财,这样才能够一睹姑娘芳容。”林秋禾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代表,上午的事情虽然没有对医馆的声誉造成太大的影响,却也让她心中暗暗恼火。
更何况之前宁卿那个傻瓜还想要替轻舞遮掩、瞒着她。她自然是相信宁卿不会真的对轻舞有什么想法,然而心中的烦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轻舞这样主动一头撞回来的情况,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我虽然没有特意打听过轻舞姑娘的行情,然而李默这个名字轻舞姑娘应该还是听过的吧?听闻,轻舞姑娘见客有两个要求,第一就是要求对方有才学,不计是作诗还是作词又或者是对对子,表现优异者才有可能见轻舞姑娘一面。又或者有家财万贯,奉上二十两黄金也能一睹姑娘容颜,不知道我所说的对不对?”
“轻舞不过是教坊司的一介舞姬,教坊司的安排,轻舞无法拒绝。”
“是吗?”林秋禾轻笑出声,“我看姑娘见客还有一条隐形的规矩吧。若是有权的话,只怕前两条也就都作废了。”她说着声音渐冷,“轻舞姑娘这样出身低贱,却冰清玉洁的‘舞姬、名妓’我见得多了。这般的要求也不是轻舞姑娘第一个提出的,无外乎是有个不看重名利的好名声,然后挑选合适的恩客罢了。”
轻舞脸一阵红一阵青地看着林秋禾嘲讽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轻舞姑娘要为以后打算,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林秋禾语气微微缓和,然后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尖锐,“依轻舞姑娘的年轻美貌,自然是想要找一个有才学的青年才俊托付终身的。而有才学又年轻的学子若是家产颇丰,那岂不是好上加好。这点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你说是不是?而要是这个人,既有才学又年轻有家产,更是权势惊人的话……嗯,就例如晋王殿下,那不就正好是轻舞姑娘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吗?”
她说着看向脸色苍白的轻舞,口中的话更是不客气。
“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若是一个有才学有见识又有家事的男子被你这样的女子所迷惑,那置天下那些从小就循规蹈矩的闺阁千金于何地?”林秋禾说着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像轻舞姑娘这样的‘奇女子’,说到底不过是最最庸俗和不堪的,偏偏不过是受人追捧了几日就自视甚高,以为苍天不公。看不起全天下的女子,以为天下男子皆是你裙下之臣。殊不知,在他们的眼中你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物。”
“你!”轻舞气结,若不是心中有顾忌恨不得伸手抓破林秋禾那张可恶的脸。她之前虽然自比玩物,却不过是装可怜心中并没有这么认为。相反,她觉得那些所谓的才子、公子哥儿才是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如今听到林秋禾这么直白指出她的身份,她的羞恼可以想见。
“难不成我说错了,哦,或许轻舞姑娘不是这般想的,反而觉得那些男人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才是被玩弄的玩物才对?”林秋禾冷眼看着轻舞气得浑身发抖,补上最后一刀。“若真是如此,那轻舞姑娘也太天真的。侯门世家的公子哥儿拿你攀比地位,有才之士拿你对比才学,那些商户的公子哥儿们拿你彰显财富,他们所追捧的不过是‘天下第一舞姬’这个称呼,就算不是你,换成你身边的侍舞、侍衣也是一样的。”
“而你,其实也深知这样的现实,所以才想着在声名显赫之时抓住机会找一良人可托付终身,不是吗?”林秋禾走过去看着轻舞被咬得渗出血丝的下唇,“只可惜,你找错了对象。”
就算没有她的存在,只怕依照宁卿的性格和眼光也不会找轻舞这样的女人吧?
林秋禾想着回身正想让小丫鬟送客,就看到绕过了屏风走出来的宁卿。她一愣,然后露出了笑容。
宁卿见她这么一笑,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内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紧张起来。而这时候,林秋禾身后的轻舞猛然起身,双眼含泪看向了宁卿,“王爷应当看明白此女的真面目了吧?之前轻舞所说,她可是一句都没有反驳。轻舞自知身份地位,不敢奢望得到王爷一丝垂怜,却也不愿意王爷被林秋禾这样的女子所利用、欺骗。”
“是吗?”宁卿缓步上前,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表情似笑非笑地林秋禾,又看了一眼深情凝视到他头皮发麻的轻舞,“可是,我就是乐意被她利用,被她欺骗,那又该怎么办好呢?”
他说着看向林秋禾,“我享受为她筹谋策划一切的忙碌,我愿意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成功,只要她开心,我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哪怕在世人眼中我是一个傻子,我也傻得开心乐意。”
林秋禾迎上那一双眼睛,只觉得在对方的注视下自己的脸颊不断的升温,之前被隐瞒了轻舞事情的不悦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王爷,难道你是被这个妖女给迷惑了心智吗?”轻舞悲痛欲绝地看着宁卿,“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王爷的一片痴情?!”
这样的对白让林秋禾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强自忍住低头咬着唇不说话,因此错过了宁卿闻言一瞬间的杀意。
宁卿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痕的轻舞,轻声道:“我似乎说过,不许你再出现在林家医馆,不许再出现在林大夫的面前。”
他声音很轻,甚至带上了一丝飘忽不定的感觉,然而正在无声哭泣的轻舞却是浑身一震抬头看过去就见宁卿双眼冰冷到不带一丝温度,杀意毫不掩饰地蔓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