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于某种猜测,林秋禾觉得第二种才是真相。
宁耿是当年伺候承贞皇帝的太监,而且说不得还不是那种贴身伺候,特别有体面的太监。不然的话,只怕当时他也逃不过一死。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也都是模模糊糊的,林秋禾却不觉得累,这两天就算是病着她也睡得足够,因为这会儿有的是精神听宁耿说当年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等到天色完全黑下去,一整天都没有异动的院子终于悄无声息地就被人给包了饺子,宁卿带着的人全是好手,这边谭房等人也不可能真的在边城安置下多大的家业,人手有限。
宁卿带了过百人过来,没有一点声息就把这院子中的人甚至包括这院子附近几户人家都控制住了。
而当他进去看向唯一还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烛光的房间走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人说。
“说起来,公主您可能都不知道,如今在龙椅上坐着的宁邵哲,当年可也是皇后娘娘一手带大的,如今……”宁卿连忙止住了脚步,示意所有人都后退出院子。
一旁的斯深一愣,然而宁卿一个眼神过去,那里面的杀意很是明白。他连忙低头出去,连同那句从屋中轻飘飘出来的“若不是皇后娘娘宁邵哲早就死了”的话也只当做没听到。至于更后面那句“宁邵哲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更是吓得他动作又快了两分,很快就带着所有人退出了院子。
他是跟着摄政王的老人了,在这一批的亲卫中混到头领的位置本就是一种能力和资历的体现。而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略微知道一些的。这么些年来,摄政王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京城之中不管知道不知道真相的人都闭上了嘴,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还有人提了出来。
等到人都离开,宁卿这才再次放缓脚步过去。
屋中的人还在说话,然而颠来倒去都是摄政王是乱臣贼子对不起承贞皇帝的信重,宁邵哲则是白眼狼,良心被狗吃了,害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宁卿慢慢听出了一些门道,知道说话的人是背对着门坐的,而林秋禾则恰好是对着门的。
他见听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正准备找个机会给林秋禾打个暗号的时候,那人突然又开口了。
屋内,宁耿把摄政王和当今的皇上都痛骂了一通,这才觉得痛快了不少。见林秋禾认真地看着他眉头微皱就知道这些话她是听进去的了,因此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等到公主见了太子殿下就知道了,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也吃了不少的苦。”
公主、太子!
外面的宁卿动作一顿,差点就要弄出声响。一开始他听得并不清楚,所以不知道宁耿对林秋禾的称呼,这会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宁耿口中的公主是指林秋禾,而太子呢?
难道真的是先皇遗孤?
他想着心中一紧,手就跟着也紧紧握了起来。林秋禾的身世他再清楚不过,绝无可能是公主,可是屋里的那个人……那人是当年宫里出去的?
他飞快地回想十六七年前的事情,然而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四五岁的年龄又怎么可能知道太多?
可是当初承贞皇帝御驾亲征漠北边城的时候,万一看上了一两个人,又或者是其他人进献了什么美人,留下点血脉也不是说不通的。当初漠北边城有多乱,就算是后来宁邵哲登基,摄政王这边力挽狂澜最后还是被逼着后退了二十里让给蛮人的。
更别提之后连绵了将近三四年的战事,若不是当初王妃的第一个女儿在战乱中失踪,只怕摄政王也不会拿出那么大的魄力,把整个京城都清洗了一遍。
可也是因为这样,漠北这边反而被忽视了。
他想着,心中就愈发的肯定,这次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么想着稳了下心神,宁卿这才重新上前,偷偷把虚掩着的门推开了一条缝,然后就把林秋禾之前留在地下室的荷包略微塞进去了一点。
林秋禾是正对着门的方向,因此门缝一动她就注意到了,开始还以为是外面风吹动了门,然而等看到那个荷包的边缘时她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掩唇咳嗽了两声,门外的宁卿立刻接到信号把荷包收起来,然后站在门一侧。
“公主可还是难受?”宁耿听她咳嗽立刻就把话头给停下,担心地看着她,“都说医不自医,要不是谭房那家伙拦着,奴才无论如何都要给公主请了大夫过来看看的!”
说实话的话就是,他还真没有见过有人发热能够治得这么快,听伺候的妇人说林秋禾高热已经退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宁耿才更担心林秋禾的身子,这样的医术,看起来“太子”真的是有救了。
林秋禾掩唇咳嗽了两声,见他问就苍白着一张脸看过去——烧一退她的脸色就白了起来——低声道:“我灶上还让小虎帮我熬着药呢,不如劳烦宁大人帮我去问问药好了没,喝了药咱们再接着说?”
宁耿自然是乐意的,在他看来林秋禾一举一动都跟当年的皇后娘娘神似到了极点,为个金枝玉叶服务他自然是乐意得很。
这么想着,他就连忙起身嘱咐林秋禾不要乱出门,免得被谭房那种粗人给冲撞了,这就推门出去。
等站到了门外,他还道:“我给公主把门关上,免得散了屋里的热气。等……”等什么还没说出口,他就被暗中的人一个手刃给砍倒了。
林秋禾一直盯着门口,砍倒宁耿神色一僵她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然后见他软绵绵的倒下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宁卿从暗中站了出来,虽然一只胳膊还吊着却如同救世主一般站在门口,一脚踩着宁耿看着她。
宁耿不过是当时晕倒,宁卿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大也不敢托大只一脚踩着他叫了人进来把人绑走了这才进屋看向林秋禾。
算起来从除夕夜一别到现在也不过是两天两夜的功夫,然而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此时抬头看着宁卿,只见他左边胳膊被一根带子掉在胸前,嘴四周胡子拉碴,眼睛下面带着明显的乌青,一看就是接连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更更别提他难看的脸色了。
曾经的翩翩公子哥儿,堂堂的晋王殿下如今再不见当初一丝华贵雍容的姿态,反而带着几分狼狈和落魄的感觉。林秋禾见他这个样子想笑,然而唇角微微一动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
她泪水忍不住往下落,人却真的是笑了出来。
“我看我近些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掉泪珠子。”她说着连忙用手抹了一下,这才又看向宁卿:“你的伤……”
宁卿摇头,坐下来之后才笑了起来,伸手碰了碰她额头,虽然觉得还有些烫手却也放下心了。“高热退了?”
林秋禾点头,宁卿这才从怀中拿出了她开的那个药方,“要不是这个药方,只怕我还没有这么快找到你呢。”林秋禾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我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大胆,竟然直接就拿着我写的药方去抓药了。”
想着对方怎么也要把药方分个两三分,抄录一下拿出去抓药,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在药方上耍什么心眼。却没有想到宁耿心急,而谭房病着又要处理其他事情,竟然就让这份药方就这么流出去了。
她看着药方也是忍不住地笑,这会儿看着宁卿只觉得这几天都如同是做梦一般。外面的声响渐渐多了起来,宁卿示意她不用在意。
“除了在你屋中说话的这个,其余人早就控制了起来,这会儿是搜索一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宁卿沉声说,想起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有些问林秋禾,然而见她还是一脸的病容就忍住了。他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这次来的时候只带了摄政王当时给他们的那些亲卫,不然那话让有心人听过去又是一场的麻烦。
“等他们这边处理完,我们就回去。”
林秋禾安静地坐着,本来想问胡小虎的事情,然而又怕她的话影响了宁卿的判断,干脆就什么都不提。她相信宁卿自然会有判断的,她这会儿想起自己之前鲁莽的行为才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就算是尴尬,有些话也是要讲明白的。她低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下,宁卿闻言愣怔了半天,这些曲折他早就猜测到了然而如今听着林秋禾低声细语地说担心他,却还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心花怒放。
这会儿没有人不识趣地过来找麻烦,不管是斯深还是赵谦又或者是卫铎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带着手下把这院子团团围住,该搜寻的地方也都彻底搜寻了一圈,只等着里面说话的两位主子出来了。
宁卿和林秋禾也没有在屋里多待,不一会儿就一起从里面出来。斯深和赵谦见林秋禾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要上前领罪却见宁卿已经扶着林秋禾上了他的马,然而也跟着翻身上马直接搂住了林秋禾,道:“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