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笑了笑,微凉纤细的指尖忽然轻轻的扣了扣那冰冷的窗栏,任冰冷的风刃从自己脸上拂过,她的笑容里有遥远而寂寥的意味,“回归平静么……那或许会很遥远。”
“皇嫂……”
北净月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七夜想要说些什么,当下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突然僵硬了起来。
七夜那寂寥的眼睛里忽然浮现出些许沉寂苍凉,神色淡淡的望着窗外片片飞舞萦绕旋转的红色枫叶,淡漠的笑了笑,“大哥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所以,你不要再等了,好吗?”
说着,七夜忽然转过头望着北净月,眼神很是遥远而苍凉,“新的辉煌盛世很快就会到来,我希望你幸福。”
这样的等待太痛苦,痛爱一个人,却要承受无限的悲哀。
“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北净月一震,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那沉寂的眼色,顿时也渐渐的转为悲凉,垂下眼帘,紧紧握着拳头,却是轻轻摇头——
“不……皇嫂,我不能忘记他……我……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值得与不值得……我早就不奢求什么幸福……我只想以自己的方式记住他,记住关于我们的一切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再奢求跟他在一起,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流年易逝,韶华不再,霎那间的芳华,如燃烧的烟火,绚烂而美丽,却瞬间即逝。
当初那般天真美丽的北净月已经不在了,如今的她,是心如止水。
不是不爱,而是远远的看着他,默默的爱着他。
放开,爱依旧还在……
万丈红尘之中,兴许这岁月会斑驳了她那美丽的容颜,但是,斑驳不了的,是她一如既往的情意。
“大哥他……他……”
七夜心底忽然有些莫名的难受起来——
在这样伟大的感情面前,人类终于还是太渺小,一旦沦陷,终是无法脱身。
“不要怪他,我一直都很明白的,我舍不得责怪他。他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所承受的痛楚远远比我来得多。以前的我只是一个单纯任性的公主而已,这些年,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我……我明白他的。”
北净月深深的吸了口气,眨了眨那有些发红的眼眶,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每个人都有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以前的我是因为爱风御城,而现在的我仍是如此,但是却是多出了一个信念——那便是为了我自己!或许在他心里,更重要的是亲情,战友情,兄弟情,可是我从来不会怪他,因为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如果没有了这些,不是因为这些,他就不是我深爱的风御城了。你能明白我吗?七夜?”
七夜不禁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收回视线,淡然望向窗外飞扬的片片红枫,浑身忽然生出一些清冷的萧瑟感,见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叹息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明知道的……却……净月,我不得不承认……换成是我,终是不如你。我比……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所以,她总是将要将一切都掌控在她手中。
她所喜欢的,她就必须要拥有,她永远不会像北净月这样的伟大,爱得卑微而痛苦。
就如北璃赤,她七夜就永远不放手,不管如何都要将他留在她的身边,宁死不放手。
她七夜没有那般博大的心胸,或许她也不明白什么爱的真谛,她七夜是自私的,强势的,极端的,可是这样性子的人,一旦输了,将永坠地狱,就跟北璃赤一样。
“皇嫂,你放心吧。你会幸福的。皇兄在乎你胜过一切。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一旦你深陷了,你就能为对方做任何的事情,不然皇嫂以为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
北净月欣然笑了起来,明澈动人的笑容映入七夜的眼中,让七夜心中蓦然有些淡淡的疼意。
“他是我心里一生不变的牵挂,就如你是皇兄的一生所爱一样,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样的牵挂一直都在。皇嫂,所以,请你也一定要好好对陛下皇兄,皇兄他……一直都是很寂寞的,他比谁都害怕孤独,害怕失去。”
北净月淡淡笑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七夜跟前,“今天是陛下皇兄的生辰,这是我给皇兄的生辰礼物,就劳皇嫂转交给皇兄吧,我今天想出宫去庙里烧香,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宫宴,所以……”
七夜蓦然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小锦盒,好一会儿,她才缓缓伸手接了过来,轻轻点头,“好,我会交给他的。”
“嗯,谢谢皇嫂!皇嫂今天真漂亮,这一身凤袍……咦……凤袍……”
北净月忽然收住了话,微微瞪大眼的望着七夜,将七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眼底顿时一亮,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七夜正漫不经心的将锦盒往衣袖里收了去,似乎也没有注意她的话,迟疑了一下,北净月终于也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抿着唇笑了笑……
……
七夜也不知道这后宫里什么时候遍地都是火红的枫树,前些年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次回来,似乎多出了很多片枫林。
七夜很喜欢火红的枫林,带着一股令人着迷的肃杀之气,每次看着虽然有些荒凉,但是却让她心里莫名的激发出一种斗志来。
在御花园某一个安静角落的枫林里,七夜终于看到了正在教两个儿子练剑的陛下——
只见苍苍跟墨墨是一黑一白的华贵锦袍,手中执着陛下特意让人打造好的桃木剑,正行云流水般的肆意挥洒着,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华丽恢弘的招式,陛下就站在他们的身旁不时的出声指点。
“墨儿,肘部用力,发功的时候是臂力发功带动真气,以柔克刚,重新来过——落花时节,萧雨瑟瑟,桃花落!”
“苍儿,气势!出剑要快,有招化作无招,不要等对方知道你出手,你的剑才刺出去,心剑合一,明白吗?”
“哦!”
……
陛下亲自指点,两个小鬼也有模有样的出剑,他们本来就在两位师公的指点之下对武学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再加上本身脑袋也是非常的灵活机敏,所以很快就将陛下教给他们的剑法学得五六层,虽然气势还不行,不过终归也让陛下很满意。
耍了好一会儿,两个小鬼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朝站在亭子阶梯下的陛下冲了过去。
“累死了!不练了,父皇,你五岁的时候也能这么厉害么?你看苍苍都轰倒了一棵树!”
墨墨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汗,眨巴着眼,望着陛下,随即又转过头去望了望跟前不远处的被劈成两半的枫树,悠然问道。
“嗯,父皇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这套剑法已经小成了。”
陛下摸了摸墨墨的小脑袋,淡然笑道。
“父皇好厉害!那父皇可不可以教墨墨弹琴?”
“父皇我也想学吹笛!”
墨墨的声音刚刚落下,苍苍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好不好?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