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换过一口气,轻轻摇首:“老道早年不知深浅,弄坏了殿下爱奴的身子,自觉罪业深重……如今——”正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气若游丝,口不能言。
燮信纵是铁石心肠,此时也不禁动容,只轻声安慰道:“道长且宽心罢。”
他记起旧年间常听道人坐而论道,说的莫不是些养生之术、修身之法。只那时忙于复仇,心性激烈,自是无法领会。到后来国事繁忙,闲时又陪着玉儿玩乐,与道人往来愈少。此间想起,心下颇有凄凉之意。
汲汲于名者为名而累,营营于利者为利自苦,而道人心存大道,不在此列,一生所求者,唯有长生矣。然世间纷乱,帝乡杳茫,仙道更是怪力乱神……
正自思忖,忽听道人长声吟道:“要得此身长不死,安心混沌——”吟至一半,声息忽隐,已然闭目而死。
燮信对生死一事看得极淡,他早不是那个天真单纯,一路受尽独宠,手上不曾沾染半点污血的少年。
默然静坐片刻,他打开了那只番禺莲花鼎铜炉。
纷乱思绪在扑鼻的微腥里渐渐归于无形,他心神一片清明,古人求长生者不在少数,却未闻有得偿所愿者。道人一向爱行旁道,此药成分不明,还需细细计量。
思及此,他起身出外,向随侍吩咐了道人的后事,之后便折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