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垂下眼睫,应了声:“好。”
另一边,闺秀们也七嘴八舌地劝着楚子瑜,让她不要同云浓一般计较。
云浓出门时高高兴兴的,想着要去看新铺子,还着意打扮了一番,谁知道竟摊上这么个不知该如何说的破事,实在是又气又委屈。
归根结底,这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被退婚的是她,被利用的是她,到头来被阴阳怪气讥讽的还是她,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这么两家子人。
前世那么多年,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重活一世,不管再怎么样,云浓从来没抱怨过半句,如今却莫名有些失态,只觉着眼有些酸。她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快步绕过众人出了门。
因着走得太快,又是低着头,云浓刚一跨过门槛,就直愣愣地撞上新上门来的客人。这一下撞得很实,若不是那人眼疾手快地揽了她的腰,只怕下一刻就要摔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这次的确是自己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云浓头也没抬地道了句歉,便想着要走。
结果她刚抬脚,就被那人给叫住了:“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后,云浓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过去。
顾修元看清她的神情后,也愣了一瞬。
他对云浓再了解不过,方才只听她道歉的音,便知道她怕是不大高兴,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眼看着就是要掉眼泪了。
云浓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顾修元与她相识这么些年,除却帐中欢|爱浓时,她哭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怎么了?”顾修元低声问了句,“谁欺负你了?”
这铺子中的诸位闺秀大都是认得顾修元的,见着他进门时就算得上是震惊了,及至听到他这般同云浓讲话,更是面面相觑到说不出话来。
顾修元的声名事迹她们都听过,私下中也议论过,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何曾有过这般温柔的?
楚子瑜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很是不知所措。
若是前世,被顾修元这么一问,云浓怕是立时就要扑到他怀中撒娇诉苦了,可如今却是不成。她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问道:“我的事,就不劳顾大人费心了。”
就算现在彼此都心知肚明,可云浓却仍旧没松口承认,照例将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顾修元叹了口气,也拿她没法,问道:“先前我要的香料,可制好了?”
云浓早就把这茬事抛之脑后,如今听他旧事重提,也懒得争辩,冷声道:“赶明儿让人给您送到府中。”
说着,她就分开珠帘,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这态度堪称是怠慢至极,然而顾修元竟没半点动怒的意思,闺秀们愈发地懵了。
顾修元看了眼众人,一扫先前的温柔,眸中像是带了寒气,让人看得不寒而栗,随后也拂袖走人。
屋中一片死寂,片刻后,方才有人颤巍巍地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方才那真是顾修元?我莫不是看错了……”
第22章
云浓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走出几十步,情绪方才慢慢地缓过来些。
若认真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与楚子瑜不疼不痒地争辩了几句,又没伤及根本,过了也就算了。至于徐家那边,她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去闹一场,趁机从府中搬出来。
只不过大抵是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又或者是这么久以来压抑太多,加之还遇上了顾修元,她突然就有些情绪激动。
“没什么可气的,”云浓揉着帕子,小声宽慰自己道,“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云浓站定了脚步,这才想起徐思巧,又转身想要回铺子里去寻她与阿菱,结果一回头又险些撞上了顾修元。
他不知何时跟上来的,竟一直也没出声。
云浓倒抽了口冷气,抚了抚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顾修元脸色稍缓,露出点笑意来,低声道:“不气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不过一点私事罢了,我与顾大人非亲非故,就不劳您大驾了。”云浓面无表情道。
见她还是这副装傻充愣的模样,顾修元问道:“身份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云浓当然知道顾修元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可顾修元怎么看是一回事,她松不松口就是另一回事了。想了想,她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什么心知肚明?”
方才还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如今变得倒快,的确是云浓的作风。
顾修元垂眸看着她:“你就准备一辈子如此?能与景宁相认,却对我避之不及?”
云浓下意识地想要反问一句“你凭什么与景宁比”,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只淡淡地说了句:“该说的话我早就说完了,旁的事情,随你怎么想。”
说着,她便想要离开,只是才走出两步,就被顾修元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云浓怎么也挣不开,又急又气地看向他,“你就真不顾身份体面,要跟我在这长街之上拉拉扯扯?”
顾修元一改先前安慰她时的温柔模样,目光晦明不定:“只要你不怕,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若是真在乎什么身份体面,当年就不会随她回郡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