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武台是在一处最高的楼台之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广场上各处兵马,台下旌旗飘扬,各路英雄美女齐聚一处,你寒暄我奉承,笑语嬉戏,总之是热闹至极。
仇韶开始被秦长老拉到台边露脸发言,晨风扑面,台下众人的嘴脸让他倒足了胃口,这些人千里迢迢过来,不过就是求名求色,求财求利而已,为了这些可笑的理由,还要浪费时间过来应付。
“好了好了,尊主去那边阴凉的地方休息会,接下来的事老朽会处理好的了。”
“你快快把这些人赶走,乌烟瘴气本座很不喜。”
原本晨间的阳光柔软舒缓,最适宜静思,被一群不知哪儿来的乌合之众一搅合,让整个白教都热沸起来了,喧闹的夸张,浮躁,廉价。
他讨厌这种让人心生不安的热闹。
秦长老知道仇韶心里不悦,好好地哄道:“那是当然的了,教主只管去休息好了,等会先淘汰一批人,人那么多,总要费些时间选淘选淘的。”
选淘的任务十分艰巨,因为前来白教的武林人数众多,要先按照抽签来确定对手,再一层一层的晋级,秦长老自诩拥有火眼金星,绝对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故有绝对的话语权,其他人只能给建议,拿主意的还是要辣劲够足的老姜才行。
而不巧牧谨之也在那些给建议的之列。
仇韶躺在准备好的榻上,榻上铺得松软舒适,他此刻无所事事,也只好窝了进去,两旁是给他扇风的教徒,习习凉风吹不散心头那股灼热感,那边似乎是已经开始比武了,有掌声也有喝叱声,到了某些时候,还有庸俗的叫好声,堂堂白教,倒成了街面上卖艺的摊贩似的。
仇韶烦不胜烦,耳力好也变成了致命的错误,他侧躺在榻上,自己捂住了耳朵。
秦长老抚起了胡须,老眼微眯起,台下正酣战着的两位,红衣女子手持金蛇鞭,白衣女则为长剑,一红一白身影飞动,两女样貌美丽,衣抉飘飘,先不论功底究竟如何,但只是看的话,的确是赏心悦目。
“那白衣姑娘,姿势倒是很飒爽。”
秦长老话语一出,旁边几位长老都深有同感的附和了几句,牧谨之手里拿的是参赛者的花名册,他翻动了几页,修长的手指慢慢在纸业上划过。
“牧护法觉得怎么样?”
牧谨之合上册子,笑道:“是很不错,不愧是近年来名动江湖的‘白蝴蝶’,容貌一流,气质上佳,难怪一直仰慕者众多。”
秦长老十分警觉:“仰慕者众多?那她的江湖关系岂不是很不单纯?”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男未婚女未嫁,有交往也很正常。”牧谨之斜依在椅子里,坐姿随意,漫不经心的晒着阳光:“只是有一点,白蝴蝶走惯了江湖,性格豪爽外向,又受追捧惯了,怕是不愿意总呆在一处地方的,这样的性格,与尊主可能是有些不合。”
秦长老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去,那边阴凉处,青年侧躺在榻上,双手捂着耳朵,逶迤的长袍下摆落在地上,金线里似乎交织着最柔软绵长的岁月。
“也是……”
秦长老收回视线,叹道:“也是啊……”
台下胜负已分,白蝴蝶险胜。
“其他方面还好说,性格上,一定要契合才好。”
牧谨之掀开眼皮,问:“敢问秦长老心里的如意人选是怎么样的?”
“才貌双全那是必须的。”老人家斩钉截铁道。
牧谨之撑着脸,虚心听着:“嗯?”
长老续道:“样子不求特别漂亮,但至少要勉强能配得上教主。”
“然后呢?”
“性格一定要体贴,在内能把教主伺候好,在外能跟白教兄弟相处融洽。”
牧谨之笑了起来:“的确需要。”
老人家搜肠刮肚,自己都显得有些茫然起来:“可太温顺也不行,还是需要有性格的,总之定要配得上邵儿……若,若师兄在世,一定也会赞同我的想法。”
牧谨之也沉默了下,气氛似乎显得略微沉重起来,台下新的一轮比赛开始了,牧谨之仰在靠椅上,漫不经心的把花名册摊开反盖到自己脸上。
“该有的总会有,秦长老宽心吧。”
仇韶的心思没有放在那边,听得也十分不真切,突然他感到凉风止住了,有人接过扇子,蹲了下来。
仇韶翻转了个身,瓮声瓮气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本座如何烦恼么。”
吴凌紧抿唇,手里不伦不类的握着扇子,一向淡漠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失措,眼睛深黑,很有些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意味。
从小就是这样,每次犯了错,就想随便哄哄他便算了,他仇韶岂是这般容易打发的。
吴凌张口欲言,试了几次,终于是发出了声音,低微隐忍,带着试探一样的小心翼翼。
“邵邵。”
仇韶几乎要惊得从榻上掉落下来,他胸口猛然一跳,脸剧烈涨红起来,以至于说话都卡不成句:“隔——墙墙有耳!你,你快给我住嘴!”
这不堪入耳的昵称,是他们还是幼童时互相取的,当时仇韶还记得自己十分受用,因为只有特别的人才会有特别的名称,只属于彼此,不用多想,一听到便知道是对方在呼唤自己。
但渐渐长大后,他就发觉这名称,实在太不适合即将要称霸武林的自己了。
如今猛然听到,仇韶被惊吓得不轻,整个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那种属于孩童时期的羞涩,几乎要将他溺毙了。
“不准这样叫我。”
吴凌显然也是憋了很久,才有勇气挤出这个,垂着俊眸:“那你就不要再恼我了。”
“恼你又如何。”仇韶怒瞪。
“我……”吴凌直视着仇韶,目光里夹杂的情绪使得青年的眼里哀伤起来:“你恼我,我便一直不能专心做事,无论做什么都会心不在焉,所有的事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