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的红服潮水般的涌过来,像是血海。
本来安静漂亮的城主府成了炼狱, 花枝被折断,墙底下倒着一具具尸体, 都来自于她熟悉的人。
可是那些每天都会看见的人啊, 现在只是沉默地躺着。沾满血迹, 看不清原来的脸。
老夫人和贵妃都不见了,奶娘也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了。绝望,无助。
她抱着两个孩子,战战兢兢地躲在床底。听着一阵阵脚步声纷乱地响着,偶尔会有两声男人的调笑, 听着就让人心寒,却在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小美人…出来啊…”
她在哭,又不敢出声音,只能伏在地上,狠狠咬住唇。地上凉,她把外衣脱下来给两个孩子裹上,再摸摸两张小脸儿,示意他们要安静。
孩子们意外地乖,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咧开嘴笑。
他们纯净得像是天使,似乎能净化世间的一切污浊。若是平日,她定会也跟着笑,可现在却只能穿着单衣,不断地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过来,用剑鞘敲着床板,跟旁边的人说,“就剩床了。”
她慌乱,急忙搂着孩子往里面躲。咸涩的泪流了满脸,唇被咬破了,嘴里好苦。
外面突然安静,她抖着唇,等死般的盯着那一小片亮光。
黑色的靴子停下来,那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陌生又熟悉,像极了那个只见过一次的新皇,嘴角勾着放肆的笑。他很高兴的样子,把剑尖伸进来,敲打地面。
“又见面了…”
孩子突然哭起来,她急忙护住,再扭过头却只见到闪烁的剑光。新皇挥了剑,直直指向她的孩子,她来不及惊叫,赶紧用后背挡住。低头,孩子却不见了。
只有一点点带着血的剑尖从她的胸前穿出,不太疼,但是冰冷。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江聘似有似无的声音在她的心中一遍遍的响着。那日进城之时的情景好像又在眼前重现了似的,他凑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又缱绻。
他说,我在呢,再不离开。
可是…你在哪儿呢?
你是个骗子啊。
再然后,她便就惊醒。发湿的透透,鹤葶苈用手背摸了把鼻尖,湿黏的,全是汗。睁眼时,眼前只有纱幔,带着点清冷的月辉,朦胧的,很美。
可是那种绝望的心悸感觉还在啊。她只要一闭眼,眼前就全是那片似是无边无际的荒芜。
就像是很久前,那场似是无止无休的迁徙。
怕了,真的是怕了。不想离开,不肯离开,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