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觉得自在惬意吃猪排的米尘,忽然觉得什么都凉下来了,而且还是透心凉。
厉墨钧连瞥都没有瞥一眼,就起身了。
“吃完之后记得收拾。”
连萧叹了口气,在厉墨钧的位子坐下,卷起杂志敲了敲米尘的脑袋。
“你翅膀长硬了啊!有男朋友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这家伙不是我男朋友!”米尘义正言辞地回答。
“都亲你了还不是你男友?”
米尘举起杂志,放到自己的脸边,十分期待地看着连萧,“你就没觉得我们有那么一点点的相像吗?”
☆、第37章
“安塞尔一看就是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你——”连萧摇了摇头。
米尘不死心地继续问:“你再仔细看看!你看清楚了,我和他的嘴巴还有下巴应该比较像吧?”
连萧眯着眼睛十分认真仔细地看了看,最后得出一个非常严谨的结论:“真的一点都不像。”
米尘气馁了。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连萧顿了顿,看着米尘失落的样子忽然有点不忍心。
“好吧,你这么一说,你们俩的神情倒是特别像。”
比如犯蠢的时候。
今天的戏排得不是很顺利。因为终于进入到了剧本中的江千帆发觉自己很在意林可颂的时候。
林可颂参加厨艺大赛,一路磕磕碰碰,每当别人以为她就要被强敌推落下马的时候,她都另辟蹊径挺了下来,却在决赛中败北。
那一天的林可颂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眼睛里始终悲伤。因为比赛结束了,她与江千帆的师徒关系也要告一段落。做为江千帆生命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过客,林可颂觉得自己就要谢幕了。江千帆是个很认真的人,每一轮比赛之后都会品尝林可颂所作的食物,点评她到底赢在哪里,瑕疵在哪里。正是因为他这种将烹饪当成艺术的态度感染了林可颂,才让她对自己拼尽全力之后的结果感到如此遗憾。
导演告诉米尘,今天将会有许多脸部特写,要她一定要注意厉墨钧的妆容。
因此,米尘为厉墨钧补妆的时候也是万分认真的。只是今天下午的厉墨钧有点小小的不配合,脸上也是冷冰冰的。
米尘在他的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普通人无法从厉墨钧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感受到任何情绪,但米尘却可以。
比如,此刻的厉墨钧气压很低。
以前厉墨钧还会在米尘给他的脸颊上妆的时候稍微恻恻脸,又或者在她给下巴补妆的时候抬一抬头。可今天下午开始,他每次补妆都始终保持一个姿态。
之前,厉墨钧补完妆睁开眼睛还会与米尘对视那么一瞬,可现在他的视线直接略过米尘,起身,走向镜头。
连萧正在打电话,米尘只能在旁边候着,耐着性子直到对方挂了电话才开口问:“厉墨钧他怎么了?我觉得今天冯秀晶演得很好啊!”
连萧故作深沉地回答:“这还真不关冯秀晶的事情。”
“那……是厉墨钧的妈妈?”
连萧再度摇了摇头,拍着米尘的肩膀说:“这其实是一条背带裤引发的血案。你记着,那条背带裤你别再穿了。”
“那条背带裤很舒服啊!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
“你没觉得那条背带裤很衰吗?上一次你穿着它和白意涵吃牛肉面被拍了,这一次你穿着它和安塞尔在机场打波儿被拍了,下一次你打算穿着它和厉墨钧传绯闻吗?”
米尘:“……”
导演坐在屏幕前,看着镜头里的厉墨钧,一直皱着眉头。
厉墨钧低下头,将餐盘里的菜送进嘴里,然后抬头说:“很好吃。”
导演摇了摇头,故事里的江千帆不是一个会说某道菜“很好吃”的人,他只会从食材的搭配,味道的平衡来称赞某道菜,显得客观而严谨。所以当他说林可颂的菜“很好吃”的时候,是抱有感□□彩的。
而厉墨钧并没有体现出这种感情来。
“厉墨钧,虽然台词只有这三个字,你一定要让观众觉得这是发自江千帆的内心。这三个字不是违心地赞美和敷衍。这三个字对于林可颂而言十分珍贵。你不仅仅要打动镜头,还要打动坐在你对面的冯秀晶!入戏,是双方的,从不是单方面的!”
导演很少出言指导厉墨钧如何演戏,大多数时候甚至觉得和厉墨钧这样的演员合作十分庆幸。可现在,当细腻的感情戏到来的时候,导演有些头疼了。
冯秀晶却意外地没有不耐烦,她早就听说过一个传闻,那就是厉墨钧不擅长感情戏。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言,但这次拍戏她见识到厉墨钧清冷的性子,也许传闻是真的。
导演为了给厉墨钧转换心情,还是将其他戏份提前,收工之前与厉墨钧在窗前聊了聊。
“墨钧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跟……跟一个人好的经验?”导演毕竟是七十年代初的人,说话还有那么点保守。
厉墨钧没说话。
“你得细细琢磨那种心情。江千帆对林可颂的心情。他是看不见的,他对林可颂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她语调的起伏,她走路的声音,她做出来食物的味道。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千帆开始从这些细微之处揣测林可颂的喜怒哀乐。他看不见他也很少表达,但就像是共振一样,林可颂有一点点不开心,江千帆的心也会像是堵住一样。林可颂因为成功而喜笑颜开,江千帆也会不自觉唇角放松。他失去了视觉,所以听觉嗅觉和触觉比一般人更加敏锐,而从此得来的关于林可颂的信息也会成倍的放大。这里面,也包括心动。江千帆他可以不怒不喜,可以没有表情,可当他意识到林可颂在他心目中地位的时候,那种自己已经习惯了的一切都忽然裂开的感觉,你要表达出来。”
“我知道。”
谁知道一旁的连萧却摇了摇头,“他现在完全没有揣摩角色的心情啊!”
“怎么了?”一旁的副导演听见连萧的自言自语,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