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1 / 2)

“太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金嬷嬷试探着开了口。

太后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你想问,把德妃的侄女儿赐给皇后的儿子,岂非在激化她们的矛盾?”

金嬷嬷低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又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深邃。

“皇后行事张狂狠辣,刚愎自用,在后宫中向来以威严著称。德妃表面谦恭大度,实则心机深沉,隐匿锋芒,最是会笼络人心。你瞧瞧,后宫之中,她的风评是不是比皇后好多了?呵呵呵,当然了,你也可以想想,景华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她教出来的女儿,如何能差到哪儿去?”

她说到这里,苍老的眼睛闪过精锐的光芒。

“皇后坐阵六宫,德妃为众妃之首,两人表面上各不相犯,内地里却争得你死我活。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后宫无论如何不可有妃嫔独大,这于后宫朝堂江山社稷都是弊大于利。所以,只有她们互相制衡,后宫和朝堂才能相安无事。然而这一次,寰儿选妃的话,这种局面就会被打破,我不能让皇后一人独大。她和德妃争斗多年,一直不分高低。德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后坐大,让自己的儿子永远与皇位绝缘。但是她若贸然行动,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她需要一个导火索,一个不起眼,却很关键的导火索。”

金嬷嬷抬起头来,“太后的意思是,洛三姑娘,便是那个导火索?”

太后抿唇微笑,“哀家更想知道,十年前皇宫那场大火,究竟隐匿了怎样的真相?”

金嬷嬷心中一凛,抬头触及太后冷冽森寒的眸子,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

“太后?”

太后坐起来,看了眼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书雪。

“你去门外守着,看德妃到了没有。”

“是。”

书雪福身去了,殿内只剩下太后和金嬷嬷。空气中压抑的沉默氛围让人窒息,金嬷嬷额头上已经浸出冷汗来。沙漏沙沙的声音清晰入耳,仿佛落在心上。

太后闭了闭眸子,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渺茫和不确定。

“梦岚,这些年哀家一直在想,当年是否做错了?”

金嬷嬷浑身一颤,太后鲜少叫她的名字。她凝眉看去,正对上太后迷茫疑惑的神情。进宫四十余年,她亲眼看着太后从一个皇后做到今日的位置,打压后宫嫔妃,助皇上登基。这个女人是凌厉的,是深沉的,是果决而无情的。

深宫里的女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要登上高位,就得踏上无数血粼粼的尸体走过。眼前这位看似和蔼慈祥的太后,何尝不是如此?在她印象中,太后向来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心机深沉却又不刚愎自用。她一生之中无疑是成功的,然而却也是失败的。

因为她的丈夫,到死的时候却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

也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才逼得她当年不得不…

想到那件事,金嬷嬷心中有些叹息。谁说做世界上最珍贵的女人就是最幸福的事了?一个女人,若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是枉然凄清孤苦一生。

“当年如果…或许心儿…”太后垂下眸子,眼底飘过几许叹息。

“是不是,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金嬷嬷忍不住轻声道:“太后,人各有命,先皇后红颜薄命,令人难免惆怅生怜,但先皇后乃孝义之人,对太后也敬若生母…”

太后又是低低一叹,“对啊,敬若生母。只怕,她心底还是怨怪我的吧。”

金嬷嬷在宫中那么多年,自然对皇上、荣亲王还有先皇后之间的故事知之甚详,见太后如此,知她必是心中愧疚,便轻声道:“太后切莫如此,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万不可因此而苦了自己啊。”

太后闭上眼睛,嘴角苦涩。

“皇宫中的人,就哀家最不自苦。心儿…她死得冤啊。”她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眼底却闪烁着熠熠精光。

金嬷嬷道:“太后觉得,当年那场火不是意外么?”

太后冷笑讥讽,“皇宫之中,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能是意外。”

金嬷嬷张嘴欲说什么,门外却听得有太监的禀报声响起。

“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接着便是书雪的参拜声,“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

“免。”威严的中年嗓音,正是孝仁帝。

太后凝眸望过去,孝仁帝和德妃并肩而来,孝仁帝显然刚从书房过来,那身龙袍还未脱下。再看身边的德妃,一身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妆容淡雅而美丽,精致柔美的容颜上挂着和煦温婉的笑容。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太后。”

金嬷嬷也福身行礼。

太后笑看了二人一眼,“今儿个倒是稀奇,你们俩难得的一起来了。”

孝仁帝笑了笑,原本刚硬的面容却柔化了几分儒雅,显得越发清俊。

“母后这是不欢迎儿臣和素丹吗?”

德妃微微笑着,“定是臣妾不常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生气了。”

太后笑骂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不饶人。”她摇摇头,道:“站着坐什么?坐下吧。”

“谢母后赐坐。”

二人落座后,太后才道:“我让人去请德妃过来,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看似简单的询问,实则包含试探。

权贵之家,便是简单的一句话,也都寓意深厚,必须小心应答。

孝仁帝笑笑,“唔,儿臣在御书房里处理完朝政便四处走走,正巧在御花园里碰上了德妃,听闻母后传唤,便跟着来了。”

太后佯怒道:“还怕哀家把你的爱妃给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