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四哥如今又何必清醒呢?永远糊涂永远快乐下去,不好么?”
她又转过目光,深深看尽秋明锦的眼里。
秋明锦垂下眼睫,声音有些低,低得似一阵风都能吹散,可秋明月还是听见了。
“糊涂十几年已经够了,如果一辈子都如此糊涂,那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背着双手,又开始向前走。
“不过五妹,你永远都这么理智,当真不累么?”
秋明月忽然停了下来,“四哥。”
秋明锦脚步一顿,“恩?”
秋明月抿唇,终是抬头看着他有些寂寥的背影。
“四哥是否恨我?”
秋明锦手指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笑了笑。
“五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为何恨你?”
秋明月抿了抿唇,“紫儿她…”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秋明锦眉眼染上一抹不符合年纪的苍凉,似有感叹。
“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孩子,不生下来也罢。不过总归她也跟了我一场…”
他没再说什么,垂头继续向前走。秋明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跟上去,道:“其实如果她安分守己,那个孩子,还是可以保住的。”
“安分守己?”
秋明锦似乎低笑了一声,停了下来。
“人都是有欲望的。当初她跟着我的时候,五妹也知道那般情况。只是她不该有那么大的野心,害人害己啊。”
“四哥是可怜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秋明锦用手接住一片雪花,那雪花冰清透彻,落在掌心之中,很快就化为了清水,顺着之间滴落。
“只是她太过不自量力,最终才落得这个结局,怨不得任何人。”
他甩了甩手,看向天际。
“雪越来越大了,五妹还是快些回去吧,小心染了风寒,我也要回去了。”
他回头对着秋明月笑了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秋明月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刚才那个笑容,他应该是放下了吧。
“小姐。”
绿鸢和红萼撑着油纸伞跑过来,“小姐,雨雪大了,还是快些回屋吧。”
“恩。”
秋明月没有拒绝,主仆三人一路回了雪月阁。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终于在初五的时候停了下来。而这一天,秋府门外却异常热闹。大清早的,荣亲王府的人都站了一队,身后一长队的红木箱子,上面缀着红绸,任谁也看得出来是聘礼。
最为醒目的,就是中间那辆华丽的马车。车帘厚重,掩盖了里面的人儿。只不过没有紧闭的车窗偶尔随着冷风侵袭而露出一丝缝隙,可看清车内的男子闭目而坐。清雪似的容颜隐在昏暗的车厢内,却是异常的炫目迷人。
街上看热闹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冷修抱着剑站在马车旁,马车刚停下,他就对着马车内的人儿抱拳道:“世子,到了。”
“到了?”
车内的人似乎刚刚睡醒,却又似乎根本没睡,声音低哑而磁性,仿若雪地里诈破天际的一道光,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又那么清晰的回荡在耳边。带着几分迷茫,几分欣喜,几分未知的惶惑。
行人纷纷驻足而立,却是明白了车内之人的身份,荣亲王世子。
去年皇上下旨赐婚,秋府的五小姐赐婚荣亲王世子,却没想到,荣亲王世子居然在新年第五天就来下聘,且亲自来了。这对于秋府来说,又是何等的荣耀?
似乎是漫长的等待,又似乎不过沧海一瞬。紧闭的车帘终于被人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如玉雕,似天地冰雪间那一抹耀眼的白,胜过这冰雪琉璃世界,美得有些虚幻而飘渺。
终于,那车帘被掀开。然而光线暗淡,只隐隐约约看得清车内之人的轮廓,却不见五官形容。然而光是那一分气质,就足够让人屏息凝神,睁大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车内的人探出头来,那张祸国妖孽的容颜彻底暴露在人前,街道两旁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凤倾里看也没看街道两旁的人,而是看向冷修。
冷修早就将拴在马车车尾的轮椅取了下来放到车前,也没见凤倾里如何动作,他整个人已经坐在了轮椅上。
街道两旁的人再次睁大了眼睛,不过这次不再是惊叹惊艳,而是同情怜悯。
这么美丽的男人,怎么就是个残疾呢?哎,真是可惜了。
而秋府的守卫,早就在看到荣亲王府的马车队伍的时候,就已经进屋去禀报去了。
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秋明月睡了一个懒觉。才刚刚起来,红萼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姐,荣亲王世子来下纳彩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