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胸膛起伏上下,平安侯夫人是太后的女儿,她便是心中不虞,也不敢在太后面前给平安侯夫人难堪,只是冷着脸道:“不敢。宇文郡君好厉害的一张嘴,不过本宫倒是要听一听,柔儿何时不尊妇德无视宫规无视天威了?”
她看向皇后,“臣妾愚钝,请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稳稳端端的坐着,不惊不怒,见众人都看着她,却是笑了笑。
“都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也还没弄明白宇文郡君的意思呢。”她看着宇文溪,非常和蔼道:“宇文郡君,可否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
宇文溪淡淡瞥了眼凤倾柔和德妃,正欲开口,凤倾璃冷淡的接过了话。
“长公主口出污言,不堪妇德之道,辱没皇家典范,视为无视宫规。身为没有封阶的公主,无视亲王一品世子妃,视为不尊,出言辱之,视为不敬。再则—”
他慢慢抬起头,眼神似漫不经心又似泰山压顶,看得德妃和凤倾柔齐齐一颤。
“无视皇上圣旨,罪大恶极,当削去公主尊号,贬为平民,以儆效尤。”
最后四个字落下,整个殿内落针可闻,人人睁大眼睛,屏息看着凤倾璃。洛老王妃目光一缩,脸色极其难看,德妃脸色又青又白,眼神怒火翻腾。皇后微愕之后似乎笑了笑,没说话。
太后看了凤倾璃一眼,老眼深邃。
短暂的静寂之后,凤倾柔怒声道:“凤倾璃,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无视父皇圣旨,你血口喷人,你…”
“血口喷人?”
凤倾璃冷笑一声,却是看向太后。
“皇祖母,我记得,几个月前,皇上曾下旨将我岳母大人升为平妻,且赐封二品诰命夫人。我娘子在嫁给我之前不但是秋家堂堂正正的嫡女,还是皇上亲口封的六品庄君。她嫁给我,便是世子妃。一个月前,我已经进宫求得皇上口谕,待我娘子过门以后,便特予一品贵爵封号。皇祖母当时也是在场的,不知可还记得?”
他话音落下,整个金凤宫又是一阵静默,所有人更是震惊,包括洛老王妃。
一品贵爵封号,那是…
德妃有些骇然的看着太后,皇后显然也有些惊讶,眼底隐隐有暗流涌动。
太后叹了口气,“恩,确实有这回事。”
德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凤倾柔脸色有些白,更多的是不甘心。
凤倾璃好似觉得她受的刺激不够大,又继续道:“皇上亲自下了圣旨,长公主还口口声声辱骂我娘子庶女不说,还拒绝给我娘子行礼。”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手指非常温柔的将秋明月耳边的发丝别到耳际后。
“本来不行礼也没什么,我娘子大度,你又是小辈,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可是你偏生不知好歹,竟然敢无视圣旨威严,忤逆犯上,视圣旨于无物,不是冒犯天威是什么?本来我泼你一杯茶水,你要是不躲呢,也就罢了,权当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皇上问起来,本世子和娘子也不会计较。可是你又跋扈蛮横,不知悔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狂言,当真是饶你不得。”
凤倾柔已是脸色煞白,眼露惊恐,身子在德妃怀里颤颤发抖。
德妃面色也是青白交加,她万万没有想到,凤倾璃居然会给她来这么一招。这违抗圣旨不尊皇命的罪名一下来,谁求情都没有用。
“哦,对了。”
凤倾璃似乎想到了什么,玩味儿的敲着轮椅的把手。
“一品贵爵是什么尊位?皇后娘娘,可否给臣下解释解释?”
皇后没说话,目光有些沉。
宇文溪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声道:“璃哥哥,我知道。一品贵爵夫人,乃是开国皇后所授予一位随夫战死沙场的将军夫人。乃表示功勋,尊贵和榜样。开国皇后燕,凡是得此封号者,位列众夫人之首。后宫之中,除皇后皇贵妃四妃之外,见之必须行礼。更莫说皇室公主皇子,凡是庶出或者没有功勋的,见之一律行叩拜礼。嫡出皇子公主施以平礼。如有违,视为抗旨不尊,当重惩。”
“哦,原来如此。”
凤倾璃恍然大悟的道了一句,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些冷。
凤倾柔两眼一翻,还没晕过去,宇文溪突然凑上去,大吼了一声。
“殿下,你怎么了?”
凤倾柔一颤,立即就醒了,满眼惊恐的看着宇文溪。
“你,你干什么?”
宇文溪嘻嘻的笑了两声,“长公主殿下,您是否身子不适?活着上次疯魔还没好?所以才胡言乱语?”
“你才疯魔。”
凤倾柔一向与宇文溪不对付,听闻她如此嘲讽,气得脸色都红了。
“宇文溪,你这个—”
“倾柔,闭嘴。”
一直没说话的洛老王妃开口了,她冷冷看着凤倾柔,凤倾柔被她有些森冷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洛老王妃又看向宇文溪,讥诮了一声。
“德华,你女儿真是口齿伶俐啊,我老婆子今天可算是大开了眼界了。”
平安侯夫人柔柔的笑道:“姑母言重了,溪溪她就是这个性子,连皇兄都管她不得,我也就随她去了。”
秋明月想笑,这平安侯夫人看着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说起话来也半点不饶人。搬出皇帝来压洛老王妃,皇权至上,洛老王妃便是想找茬,也不敢挑衅皇家威严了。
洛老王妃眼神沉了一分,“哦?”她似乎笑了一下,“那倒是,皇上秉承先皇宽厚仁善,尤其对晚辈慈爱,便是又小辈口出狂言未遵圣言,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记得溪溪三岁的时候进宫,打坏了皇上一个非常喜欢的墨玉砚台。皇上非常生气,最后还是饶恕了溪溪。”
她脸上笑意更浓厚了几分,“皇上宽怀己下,是我大昭之福啊。”
这洛老王妃也着实厉害,平安侯夫人搬出皇上,她干脆就搬出先皇来,生生压过平安侯夫人一筹。
平安侯夫人目光沉了一分,秋明月目光也暗沉了一分。而德妃,却是目光一亮。
“对啊,当时德华说,溪溪年纪小不懂事,又不知那墨玉砚台是皇上珍爱之物。所谓不知者无罪,这事儿便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