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2 / 2)

“溪溪将我从那场大火里救了出来,可是我的腿却被砸断了。本来…”

他声音忽而一顿,眼中又升起浓浓的恨意和痛楚。

“那个时候,其实是可以治好的。”

秋明月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凤倾璃凄楚一笑,“他怀疑我是娘和父王私通生下的野种,他恨我娘背叛了他,所以他想让我死。”

他的口气很冷,像冬月里的寒冰,彻骨的冷,冻得秋明月也跟着身子颤抖。她颤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冰冷的语气。而是因为,她脑海中延伸而出的血粼粼的真相。

“他不让太医给我诊治,甚至将我抓起来,要让我自生自灭。后来,皇祖母回来了,从他手中把我救了出来。并且请了太医,他看到了我身上和他一样的胎记,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骨肉。呵呵呵…”

他突然笑起来,眼睛里没有泪水,却又好像满脸都是泪痕。滴滴带血,痛入骨髓。

“可是你知道吗萱萱?已经晚了。他派人折磨了,给我用刑,给我下毒。那些毒,一点点涂抹在那些刑具上,一点点侵蚀我的身体…直至最后,我的腿再也没有了知觉…”

“别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

秋明月忽然抱住他的头,嘶声大喊,眼泪一颗颗落下,染湿了他的衣衫,灼痛了他的心。痛怒交加的她,心中升起强烈的恨意。她想起刚才在金凤宫中笑脸温和的孝仁帝,想起端庄雍容的皇后,想起温和伪善的德妃,想起太后,想起…

如果此刻,孝仁帝在她面前,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拔剑,狠狠的刺穿他的胸口。

他不配为君,不配为夫,不配为父。他不配,不配!

还有太后,这些往日的秘辛,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今日他对你说,你是第二个敢于直视他的人。呵呵,因为第一个,是我娘。”

凤倾璃声音很淡,却透着深深的嘲讽。

“当年他用尽心机的得到我娘,却连累她家族倾覆,一夜之间亲人皆死,就连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死了。最后,好不容易生下自己的孩子,却相见不能相认。那个人,给了她最尊贵的身份地位,却让她在后宫倾轧里挣扎求存。让她日日以泪洗面,最终就因为他的疑心病和那些有心人的流言,让他狠心杀了她,甚至都不给她一个全尸。他自以为对我娘恩宠如山,人受不了我娘的‘背叛’,所以,他烧毁了我娘在皇宫里所有的痕迹。”

凤倾璃抬起头来,眼里的冰川似乎要将窗外的百花冻僵,然后再慢慢碎裂成冰块,最后融化成水。

“我娘死了,他又封了那个女人为后,那个杀了我娘的刽子手。他将以前对我娘的所有恩宠又一分不落全都给了那个女人,甚至为她建造了更为奢华的凤栖宫。呵呵…是不是很讽刺?”

秋明月闭着眼,任眼泪流下,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层层染湿了他的衣衫。这一次,凤倾璃没有再为她擦干眼泪,或许,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一刻,两人静静相拥,一个无声落泪,一个垂眸静默。

屋内燃烧了火炉,空气是暖的。然而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将那暖意吹得一丝不剩,冷得发颤。

不,或许是他们的心冷。

然,互相拥着的怀抱却又是那样的温暖,暖入心扉。

凤倾璃抱着秋明月,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只觉得十多年来心口空洞的那个地方被她的泪水一点点填满。他在冷到极致的颤抖中,又感受到了如春般的温暖,比母亲的怀抱还要暖。

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多年未曾拥有过。

良久,秋明月松开他,哭红的眼睛看着他没有泪痕,却满目苍凉的眼,心再次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你想报仇吗?”

“想。”

凤倾璃回答得毫不犹豫,“这些年,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报仇。”

他恨孝仁帝,恨皇后,恨荣亲王妃,恨所有害死他母亲,害得断了双腿坐在轮椅上十年的人。

秋明月捧着他的脸,凤目泪光闪闪,又一次聚集了泪水。泪光闪烁下,又隐藏着浓浓的怒火和恨意。

“荣亲王妃…都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凤倾璃似乎有些恍惚的笑了一下。那个女人,都对他做了什么呢?让他的奶娘给他下毒,天天让那些丫鬟给他吃相克的食物,在他为解毒泡在寒池里虚弱毫无抵抗力的时候派人刺杀…

这些,比起那个人曾经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太轻了。轻到,他都几乎可以忘记那个女人对他所做的一切了。

“没什么,都无足轻重了。”

他这样说着,声音清,且浅。秋明月却从他云淡风轻的口气中,再一次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痛。

曾经年少的小男孩儿,亲眼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被活活的烧死,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却站在那儿无情的冷笑。他无亲无故的寄居在叔叔家里,忍受另外一个女人不择手段的折磨和那些人因贪欲的暗害刁难。

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

而那个人,他是否知道?他又如何忍心?

“别哭,都过去了。”

凤倾璃再一次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声音极致的温柔。

“只是苦了溪溪那丫头,十多年来,硬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蛮横嚣张的少女。为了我,得罪了不少人。”他眼神有歉疚也有感激,“还有姑姑。你上次应该发现了吧。姑姑一直就不喜欢荣亲王妃,而荣亲王妃嫁给我父王以后,姑姑待她更是冷漠。当年的事,许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一些的。”

“镇南王妃,可知道?”

凤倾璃摇摇头,“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静姨待我也是极好的,我不能害了她。”

他摸了摸秋明月的头,又道:“倾雅的性子就是像了我娘,长得也跟我娘有几分相似,所以父王才特别宠爱她。”

秋明月把头靠在他怀里,眼泪早就流干了。她看着屋内燃放的火炉,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心中也似冷热交替。火想要融化冰,冰又想熄灭火。最后,冰化了,也浇灭了火,只剩下一缕青烟。

她闭了闭眼,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