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说话,楚玉盈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眼神越发的飘幻。
“弟妹…”
她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嫂可是有心事?”
秋明月适时的关切询问,“大嫂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楚玉盈放下茶杯,幽幽道:“弟妹,我也不瞒你,你大哥他…”
秋明月心思一动,轻声问:“大哥怎么了?”
楚玉盈皱了皱眉,这才道:“你大哥这段时间老是往外跑,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每次我问他,他都说我一个女人,管男人的事做什么?本来嘛,男人的事,咱们做女人的是不该多问。可是前几天,我竟然在他的领口间发现了…发现了有女人的唇印。”
她顿了顿,才非常难以启齿的说了出来,神色有些委屈和怨恨。
“啊?”
秋明月短促的叫了一声,神色很是意外。
楚玉盈或许自觉没脸,低头喝茶以作掩饰,心头只觉得烦闷不愉,委屈无限蔓延。一双手覆盖了上来,丝丝暖意透过肌肤沁入心里。她抬头,对上秋明月怜惜叹息的凤眸。
“大嫂…”
楚玉盈心中的委屈如洪水破堤,汩汩而下。她反手握住秋明月的手,哽咽道:“弟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她吸了吸鼻子,道:“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在家虽然是庶女,但是基本的女德女戒还是懂得的。自我出嫁那天起,姨娘就告诫我要三从四德,从夫从子。凭良心说,我也不是那善妒小气的。我嫁给你大哥之前,他房里就有两个通房,我嫁过来之后,也帮他抬了几个。平日里他宠着那几个姨娘我也没什么怨尤。这就是咱们做女人的命,男人风流咱们得包容,这才是贤德之妇。”
秋明月漠然以对。
楚玉盈顿了顿,情绪平复了些,又道:“他若是喜欢,大可以明着和我说,我又不是不允许他纳妾抬小。可是…可是他竟然能在外面…”她眼圈儿又红了,神色很是凄楚荒凉。
“弟妹,我不是怨他在外面找女人。这京都贵介公子哥,有几个不逛花柳街的?可是他不同啊,他是王府公子,朝廷命官,这事情如果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大大有碍啊。而且…而且那些女人…接触多了,总是不好的…”
秋明月了然,敢情楚玉盈是怀疑凤倾翔去妓院里花天酒地,沾染了花柳病。其实在她看来,凤倾翔即便是找女人,也断然看不起勾栏苑卖笑的女子。因为他自负自大,不可一世,怎会看得上那些低贱的女子呢?再说了,他一个王府的嫡长子,如果真的看上了什么女人,大可以换个身份纳进来就行了,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
不是妓女,而凤倾翔又不能纳为妾的女人,该是什么人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凤倾翔与大皇子有勾结,那么平时两人会面商议政事,兴致处,自然有歌舞为伴。所以,那些所谓的口红印记,应该是舞女的。
这个凤倾翔,倒是很会享受嘛。不过这或许也是大皇子为了收买他的一种手段,用美人为计,再许以前程锦绣,天下几个男人不心动?
心中思虑万千,秋明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见楚玉盈凄凄楚楚,满目哀伤凄怨,她轻声道:“大嫂,你是不是误会大哥了?我瞧着大哥不是喜爱女色之人啊,怎么会…”
楚玉盈眼泪又落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尖锐和荒芜。
“误会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秋明月感叹,楚玉盈到底是年轻。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都恨不得烂在肚子里才好,毕竟家愁吧不可外扬。楚玉盈竟然就这样告诉了自己,也是防备心太差,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来对自己日益的信任所致。而且,女人嘛,大多喜爱八卦,沉不住气,稍微一丁点不如意的事情,就能让她们大失方寸。
她想着,凤倾翔这样的状况应该维持了一段时间了吧。上次她来要走小红的时候,支支吾吾的或许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这事儿,只是终究还是有疑虑罢了。自从刺杀一事过后,她这才放下了对自己所有的戒备心,不然今日自己也不可能听到这番话了。
楚玉盈哭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压住情绪,道:“弟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
“没有。”秋明月轻轻摇头,眉间也凝结了一层黯淡之色。
“大嫂,咱们女人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
秋明月这话可是说到楚玉盈心坎儿上了,她复又叹息道:“不过弟妹,我还真是羡慕你,瞧二弟对你多好?把你当掌中宝疼着,那天若非他及时赶来,只怕你我都…”
秋明月低着头,脸上一抹胭脂晕开,而后又有些愁容道:“世事难两全,相公虽然对我好,但是总归是…”她说着,眼圈儿也微微红了。
“相公本来就身中剧毒,如今又为了救我而受这么重的伤,只怕…”
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楚玉盈自然是觉得,她在感伤哭泣。不由得也是一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秋明月。不过这样一对比,凤倾翔虽然在外面找女人,但是自己好歹是正妻。而凤倾璃再怎么身份尊贵,也活不了两年,以后死了,那世子之位还不是凤倾翔的?到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这样一想,楚玉盈心里那股愤懑之气消减了不少,倒是越发同情起秋明月来了。
要说楚玉盈平时或许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却也算不上有多坏,也知道感恩,此刻见秋明月伤怀,也觉着心里不是滋味。
“弟妹莫要伤怀,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没事,你们就该着急着让他有事了。
秋明月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仍旧一片凄惶。
“我就是担心,听说上次刺杀我们的黑衣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她这样一说,楚玉盈也想到了那日的事。
“上次我跟父王进宫,皇上问了几句,就让我回来了,可这事儿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弟妹,你说那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两个深闺妇人,怎么会得罪了这样的人呢?”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秋明月哀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蹙了蹙眉,斟酌着说道:“那日后来大皇子和镇南王世子都来了,想必这件事情他们应该会有些了解才是。对了大嫂,大哥不是在朝为官么?其他事咱们管不着,但是这件事你好歹也是当事人,你可以问问大哥啊。他平日在朝堂上和大皇子非但是朝臣,而且还是堂兄弟呢。这些事,总归是能打听一些的吧?”
楚玉盈愣了一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又苦笑一声,“我当真是被气糊涂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忘记了。哎,不过你说起镇南王世子,我倒是想起一桩事儿。”
“什么事啊?”
秋明月随意的问了一句。
“馨怡公主回宫后就被安排着住进了后宫,不过好歹非皇家血脉,又是未嫁的女子,不宜在宫中久住。可是德亲王府早就没有人了,太后也不愿让馨怡公主一个人住在王府寂寞,所以就商量着打算给馨怡公主赐婚。”
秋明月淡淡的喝茶,这事儿是必然的。
“馨怡公主快十五岁了,也是该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