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她,突然失了声。秋明月眨了眨眼,第一次觉得荣太妃实在是太可爱了。
“是,谢祖母夸耀。”
凤倾璃非常恭敬向荣太妃抱了抱拳。
荣太妃无视尴尬羞愤得红了脸的郑馨怡,又瞥了眼秋明月。
“不过作为荣亲王府的世子妃,大昭开国以来第二位一品贵爵夫人,若是连人家的挑衅都不敢应下,也是我荣亲王府之耻。荣亲王府没有这样的世子妃。”
满殿文武又是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荣太妃前一句还在帮着自个儿的孙媳妇,后一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不给自己孙媳妇面子。她到底是喜欢秋明月还是讨厌秋明月?
众人有些搞不明白了。
秋明月却突然笑了,对着荣太妃非常恭敬认真道:“祖母教训的是,身为荣亲王府的媳妇,皇上敕封的一品贵爵夫人,如果连晚辈的讨教都不敢应下,明月自己也会觉得没脸。”
郑馨怡高贵端庄的面容维持有破裂的痕迹。
晚辈!
她雪白的贝齿狠狠的咬着水润的红唇,突然觉得今天的挑衅太过冲动了些。
宇文溪差点爆笑出声,幸亏宇文砚拉住她,并且连忙在她口中塞了口点心,才堵住了她的嘴巴。宇文溪瞪着一双眼睛,他不理会。
“你不想看戏么?”
她立即安分了,吐出嘴里的点心,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个郑馨怡,她一直就不喜欢,从小时候就不喜欢。虚伪,做作,还自命清高,最讨厌这种人了。
秋明玉转过头来看着郑馨怡,笑得非常温和。
“公主既然有此雅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
她话音一转,道:“公主叫我一声嫂子,我就不能以大欺小,以己之长克其之短。”
郑馨怡气得胸腹上下起伏,美眸里流露出森冷的恨意。声音也微微冷了几分,“哦?看来世嫂很有把握。馨怡虽然不太精通棋道,但是自认这么多年还是小有所成…”
“公主别忙,先听我把话说完。”
知道这个女人不出三句话又要拉帮手,秋明月才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的意思是,公主这些年在佛寺静养,日日念经祈福,想必比起这些只供风雅的琴棋书画,应该深谙佛道吧。”
郑馨怡一怔,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还是斟酌的点头道:“佛法高深,馨怡不敢说深谙此道,只是略微了解几分而已。”她话音一转,眼眸复又笑意盈盈。
“难道世嫂也对此有所涉及?”
秋明月弹了弹身上根本没有的灰,笑意清浅而淡漠。
“哦,我嘛,自然不及公主日日在佛堂念经来得了悟深,只不过曾在闺阁之时因祖母喜欢念佛,我跟着学了几天,粗通皮毛而已。祖母总说我半吊子上不得台面,我和公主一样,也正好琢磨着哪天能拜得高僧,指点一二也好。今日幸得公主看得起,就是不知道能否不吝赐教?”
情势刹那扭转。明明是郑馨怡借着赐教棋道之名挑衅秋明月。可是被秋明月舌灿莲花巧舌如簧一番说辞,就变成了向公主讨教佛法了。
满殿的文武大臣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宇文溪眨了眨眼睛,想着,明月姐姐还研究佛法吗?
唯有凤倾璃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他的小妻子生气了,要捉弄人了。
郑馨怡有些错愕,没想到秋明月居然这样轻巧的就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上。方才自己借着讨教之名,输赢都对秋明月不利。可如今她反过来请自己指点,自己是从小呆在佛堂,耳濡目染,于佛学就算谈不上多么精通,至少也比她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强吧?她姿态谦虚又不自卑,反而坦坦荡荡,就算是输了,也没人会说她什么。反倒是自己,显得有些仗势欺人了。
这个秋明月,当真是不好糊弄过去的。可自己怎能如她意?
“不成想世嫂也宏研佛法,倒是我小家子气了。”她微笑如故,道:“只是这佛法博大精深,一时之间也辩不明白。倒是这棋道…”
“下棋要静心宁神,心无杂质。如今这满殿辉煌,丝竹之声不绝入耳,只怕也不能静心而为,反倒是辜负了公主一番美意。”
秋明月率先打断她。
“可佛法无边,也是心平气和,不可受外加打扰的…”
郑馨怡立即反驳。
“所以啊。”秋明月笑眯眯道:“棋道与佛法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少了某些条件,难免美中不足。如何能于其中汲取精华呢?无论是公主想讨教棋道,还是我想讨教佛道,今日似乎都不是最佳场合。”
郑馨怡抿了抿唇,“我只是想向世嫂请教几个问题而已,或许…”
“哦,那更简单。”
秋明月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其实呢,我一个俗人,对佛道也谈不上多感兴趣,只不过偶尔遇上几个问题,觉得很有意思。今日见了公主,我甚为欢喜,以为彼此有共同语言,所以才厚着脸皮请公主赐教。”她微微一笑,眼神凉薄而讽刺。
“只是大约我诚心不足,惹了公主不快,是以公主频频拒绝。哎,实是我没有这个运气。”
什么叫做颠倒黑白?什么叫做反客为主。在座的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这一刻终于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了。尤其是那些喜欢咬文嚼字的文臣。看着这一场闹剧,原本是馨怡公主占了上风,此刻却被荣亲王世子妃逼得步步后退,还给冠上了一个自视甚高轻薄他人的名声。
这个荣亲王世子妃,当真是生的一张利嘴啊。
宇文溪生怕自己笑出来,因此掩饰性的轻咳两声,对宇文砚道:“哥,看着郑馨怡吃瘪,我特高兴。”
宇文砚侧头瞥了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妹妹,莞尔一笑。
“虽然这不太厚道,但是…我也觉得特解气。”
兄妹俩相视一眼,各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