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璃习惯性的把她抱在怀里,下巴磨蹭着她的脸,眼神里仍旧掩饰不了的兴奋。
“萱萱,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一天能够不依靠外界或者药物站起来。你知道么,我好高兴。”
他双臂用力,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让她听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喜悦和激动。
“嗯。”秋明月累了一天,此刻真的困了,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
“子靖,我会让你站起来的,一定。”
凤倾璃嘴角弯了弯,待怀中传来她平稳的呼吸,他低头,于黑暗里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柔软,却渐渐浮上了几分忧心和复杂。想起那日她将玉隐还给容烨,容烨那一刻毫不掩饰的疼痛眼神。却又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立即垂眸掩饰。想起他临走之时那一丝苍凉的笑,想起他将那圣药毫不犹豫的扔给她…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这一生,他已经欠了太多人。
他的腿可以用玉雪之心治好,那么容烨呢?还有…
他又低头看着秋明月,如果她知道那些事情,会如何?会厌弃他还是恨他?
他心里忽然升起惶恐和害怕来,拥着她腰间的手臂也不由得收紧再收紧。
“唔…疼。”
睡梦中的她被这力道箍得似腰肢都要折了,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凤倾璃立即不敢动了,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却见不过一会儿,她眉头便散开了,显然还没醒。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又莫名的觉得有些沉重。
那些亏欠,那些忍耐,那些挣扎,那些牺牲,以及那些沉浸在岁月里的爱和恨,那些宽容和扶持,那些支持和付出…为了他的仇,已经有太多人毫无义务的帮他助他。
这些,也是支撑着他走过这些年辛酸的精神支柱。
而他怀中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是他生命的另一半。因为有她,他才知道什么是温暖,知道什么是得到,也懂得什么是爱和执着。她像五彩斑斓的彩虹,照亮了他灰暗的生命。
他,不能放弃她,也无法放弃。
或者命运从来都不曾对他公平,也不曾对那些为他牺牲付出的人公平。
他苦苦而笑。
大抵他的人生,注定要亏欠了那些人吧。
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每一天,秋明月都会给凤倾璃施针,泡药浴,然后敷药膏。他也从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最后只是皱着眉头,脸上不见任何痛楚之色。甚至有时候,还能和秋明月聊天。
譬如此刻,秋明月刚给他扎下一针,他便道:“京城里有新消息传来,想知道么?”
“什么消息?”
秋明月没有抬头,只专注的给他施针,漫不经心的问着。
“我们一路上被人追杀,父王震怒,天天往皇宫里跑。他下旨彻查,当然,他心里知道是谁做的,所谓彻查,也不过做做样子,然后找一些替死鬼出来。嗯,大不了,将他想要铲除的,皇后和德妃的羽翼去了大半。连带着敲打了镇国公府和洛王府。”
他嘴角笑意凉薄,面无表情的说着。秋明月不觉得意外,孝仁帝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从他的江山大业出发。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没有被公认的儿子处死皇后德妃以及将她们代表的势力连根拔除。因为他知道,如果那样做了,很可能会导致皇后德妃两方合作,闹一个逼宫退位,再双方相争的话就麻烦了。
如今三国鼎立,大昭如果因为皇嗣争夺皇位而致使朝廷混乱,给了其他两国可乘之机,更甚者灭国的话。那孝仁帝就算是死了,也没脸见凤家的列祖列宗了。
“洛竹莲呢?那件事情查清楚了吗?”
“哦,查清楚了。”
凤倾璃嘴角淡淡勾起,眼神越发轻蔑。
“查出来的结果是洛竹莲假怀孕,并且她身边的宫女曾供出这是洛老王妃的主意。”
秋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继续手上的动作。
“洛老王妃会认么?”
以她对那老太太的理解,洛老王妃绝对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这种事,她绝对会否认。
“当然了,当年堂堂的景华长公主,连先帝都敬几分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人拿了把柄去?况且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并不能说明什么。也算他们动作快,将那人原本安排好的证据都给毁了个干干净净。当然了,这也让那人更加忌惮并且必须除掉洛王不可了。”
凤倾璃说起孝仁帝仍旧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对于他的帝王之术颇为鄙夷。
“试想一下,一个外姓王爷,居然能在宫中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在最短的时间内粉碎,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洛王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枕踏旁了,随时随地都会把他从那把椅子上踢下去。”
他突然讥笑一声,眼神却有些幸灾乐祸。
“他这辈子最爱权利,自然容不得有人骑在他头上。所以这次洛王和洛老王妃虽然搬回了一局,但是也是在自己头上悬了把刀。”
“也就是说,即便洛王没有反心,经过这事儿,只怕也不得不反了。”
“嗯。”
凤倾璃又道:“虽然洛老王妃是从这件事上摘了出来,但是洛竹莲假孕一事却是证据确凿。洛老王妃和洛王明知道她受了冤屈,但是也明白如今的形势,不能太过咄咄逼人了,不然惹毛了那人,吃亏得还是自己。比起权利来,一个女儿孙女根本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洛竹莲完了?”
“废弃了正妃之位,算是打入了冷宫。不过当天晚上,就有丫鬟发现她自尽了。”
秋明月一顿,“又是自尽?”
凤倾璃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