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十大名菊之一的墨菊。
这墨菊稀少,且难以培育。只这一盆,便价值千金,难怪这丫鬟这般愤怒。墨菊在她手上打碎,王妃追求起来,她一个丫鬟自然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起来吧。”
那丫鬟吓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不敢站起来。
秋明月又道:“放心吧,待会儿我差人去告诉母妃,就说这墨菊是被我不慎打碎了。母妃贤明大义,不会责怪你的。”
“是。”
丫鬟站起来,心中仍旧有些忐忑不安。王妃近来心情不好,脾气也大不如从前,稍有不顺心就发怒。王妃喜欢菊花,飞鸿院的院子里也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贵品种,唯差这一味墨菊。以前也吩咐培育过,可因为种种原因,终究是失败了。这一次好不容易培养了一株,却又这样给打碎了。可以想象,王妃知道后会有多么生气。
秋明月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从容的带着醉文离开了。这边的事很快就有人禀报了荣亲王妃,她当即大怒,牵动了伤口,又闹得下人们战战兢兢人仰马翻。凤倾雅派人请来了大夫,一番周折下好不容易止住了血,这才询问起因来源。一听又跟秋明月有关,当即气得脸色铁青,带着丫鬟就要到桐君阁来找秋明月给个说法。
彼时凤倾璃正在二楼书阁里翻着古书,那是记载上古一些其难杂症和灵异蛊咒的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失望,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这时候,冷严从天而降。
“世子,世子妃不小心打碎了王妃精心培育的墨菊。”
“嗯。”
凤倾璃有些心不在焉,“打碎了就打碎了,母妃若问起来,就说是我打碎的。”
“…”某人无语,“二小姐已经带着人来了,说要世子妃给个交代。”
“交代?”凤倾璃正心烦,闻言立即冷笑一声。
“她是什么东西?不知道长嫂如母的道理吗?堂堂王府嫡女,竟这般不理不矩,不懂尊卑教养,跟个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冷严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道:“那墨菊是王妃年前就吩咐培育的,十分爱护。王妃身子原本好了些,听闻了这件事,气得伤势又加重了。好不容易才…”
“加重了就加重了,不是还没死么?”
凤倾璃表情仍旧淡漠随意,又拿起另一本古书。
“二小姐年纪大了,祖母不是在寻思着给她安排婚事么?既然是待嫁女儿家,就给在闺阁里好好学习三从四德闺训闺戒,省得日后出嫁了还这么不礼不尊,丢了王府的颜面。”
他翻过一页,头也不抬。
“知道该怎么做了?”
冷严没走,也不说话。
凤倾璃这才抬头,脸色微微有几分不悦。
“没听懂?”
冷严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世子生气了,连忙道:“世子,王妃如今又皇上派人保护着。此番被世子妃这一气,险些…世子,您也知道,皇上原本就对您当初要挟他下旨赐婚一事耿耿于怀。如今您身份不明,皇上摆明了是要借王妃之口让您的身世大白于天下。若王妃因此以条件与皇上作为交换,皇上是不会奈你如何,可是您总要想想世子妃。于皇上而言,世子妃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少了一个,他还可以给您赐第二个。皇上的手段,您比属下更清楚。您马上要去边境,她一个人在王府。您也知道,皇上若想要动世子妃,即便是您在她身边,也…”
“够了。”
凤倾璃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到最后已经沉如锅底,手中握着的书本已经被他手指捏得变形。
冷严低头,不说话。他一向少言少语,难得说这么多话。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希望世子恢复皇子身份的。如今皇嗣凋零,成年皇子只有世子一个。且世子隐忍蛰伏多年,腹有大才,若能恢复身份,必为太子不二人选,将来便是大昭帝君。他也知道,或许皇位在世子眼中不及世子妃一分一毫。但是无论如何,皇上还是大昭之主,他便是再胸有沟壑万千,如何能与一国之君相抗衡?况且又是如今身份不明的情况?
但是如果世子妃做了太子,日后掌一国,就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世子妃,也不用担心皇上拿世子妃作为胁迫了。这个道理他明白,世子自然也明白。
良久,凤倾璃吐出一口气。
“不就是一盆花?”他嗤笑一声,手指敲打在桌面上,想了想,道:“哦,对了。我记得上次苏州太守进贡的一盆凤凰振羽,既然世子妃喜欢,派人去内务府吩咐一声就是了。”
某人嘴角抽搐,“可那凤凰振羽已经被皇上赏给淑妃娘娘了…”
“告诉淑妃,那盆花本世子要了。”
某人风中凌乱了!
一盆花是不算什么,可是淑妃马上就要封后了。这般随意的去索要淑妃的东西,而且是为了安抚王妃。这传到后宫中,日后淑妃这个皇后难免降低几分威严。凤倾璃可不管这么多,又或者,他有其他的打算。
总之,到最后,凤凰振羽是真真切切的送到了王妃的飞鸿院。
秋明月知道后没说什么,自然猜出这是凤倾璃的杰作。当然,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荣亲王妃那个女人就是个变态,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她一生执着,一生算计追求。不过一个空头衔而已,半生凄凉。到最后,还要沦为别人的棋子。偏偏这女人没有半分的自觉,临了了还要负隅顽强。照她说,最好气死了干净。
她自然不知道凤倾璃当初为了娶她与孝仁帝之间达成的协议,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当初就凭秋家无意间收留了别国皇子,如今挑起战事的轩辕,导致两国开展民不聊生。孝仁帝之所以不追究秋家之罪,反而依旧给予无尚尊荣,并非是因为秋家百年的忠诚,也并非她这个皇家儿媳妇。就连她这个儿媳妇,也是凤倾璃付出了代价换来的。
当然,这一切,凤倾璃是不会告诉她的。
所以,当晚上她问凤倾璃为什么要退让的时候,他只说:“你不是最爱清闲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她计较那么多干嘛?左右不过一盆花而已。气死了她别人还说你不孝不义,她死不足惜,累得你背负一辈子骂名,值得?”
秋明月想了想,觉得这确实不值得。
“可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若是追究起来,难免让人觉得她刻薄小肚鸡肠,刻意为难我这个儿媳妇。”
“向来这些个事儿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她又占着个长辈的名分在那儿,即便是冤枉了你,在世俗人眼前,你也应该做小伏低给她道歉。况且只要她说你嫁过来就对她不孝敬如何如何,此番她又受此劫难。你也知道,人们向来都是同情弱者的。再说你自己也说了,自从你的身份一步步上升,在这京中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嫉妒。到时候,只要她添油加醋出去说一番,保证不到一日,京城里那些贵妇的唾沫星子就往你身上招呼。为了这种人,你觉得值得?反正她如今翻不起大浪,平白挨了一剑,咱们不能动手杀她,倒是一盆花让她气得吐血,你不觉得心里畅快?何必跟她追究那么许多?”
凤倾璃抱着她,语气漫不经心。
“会咬人的狗不叫。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来不成?”
秋明月扑哧一声笑了,“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大道理一条条的。哎,还真别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口才那么好呢?”
凤倾璃刮了刮她的鼻子,不回答。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夜深了,夫人,沐浴睡觉吧。”
秋明月原本以为他今晚又会如这一个月一般,以沐浴为名,和她在水中缠绵。可是今晚这厮却极其安分,虽然抱着他呼吸急促脸颊绯红明显心猿意马,却生生忍住没有碰她,非常认真仔细的给她洗了澡,然后拿来睡袍给她穿上,抱着她绕过屏风来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