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他于桌案前抬头,脸上竟然有微微的笑意,融化了他往日冷厉狂放的容颜。他如今是阶下囚,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灰衣,许是近段时间来吃得不好,身姿显得有些单薄。然而眉宇之间,仍旧有天生的贵气和威严,让人不敢小觑。
沈青萱接过内侍手上的托盘,打发了众人退下,默默的站在凤倾璃身边,不说话。
凤倾璃看着依旧坐着不动的凤倾寰,眼神深而复杂。
“既然逃走了,又何必回来,一错再错?”
凤倾寰面色无波,看了眼沈青萱。那女子一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娉婷而立,眉目沉静如水,如诗如画,红唇如樱点映,与那如雪的肌肤相得益彰,越发美得不似真人。
他有些恍惚,似是在记忆里搜寻什么,然后淡淡的笑了笑。
“成王败寇而已,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垂下眼帘,叹息了一声,声音里仍自带着笑意裁决最新章节。“倒是劳烦你亲自送我,算是我的荣幸了。”
凤倾璃看着他,不语。沈青萱却已经将毒酒端了过去,亲自给他斟酒,奉到他面前。
“我和竹音也算相识一场,最后的送行,就由我来相送吧。”
凤倾寰盯着那杯酒,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她端着酒杯的手,十指纤细,根根葱白如玉,美如玉雕。恍然间想起,那一年初遇,她站在山林间,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透彻明丽的眸子,微微垂头福身的姿态柔弱如杨柳,裙摆起伏跌宕款款如梦。他亦曾为那梦惊艳而痴迷,然而因那些权欲蒙了眼,最终放弃当时在他眼里不过镜花水月信手可得的碧水之花。
到最后才发现,那些所谓的追求,才是真正的浮生一梦,而放弃的那些,或许才是毕生不可得的珍宝。
他无声的笑了笑,忽然看向凤倾璃。
“当初在皇祖母面前求娶纳妃,或许我不该退让的。”
凤倾璃看着他,神情淡漠清冷。沈青萱挑了挑眉,这事儿她自然听凤倾璃说过。若非凤倾璃坚持,只怕她那个时候就要嫁给凤倾寰为侧妃了。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有得到凤倾璃的答案,凤倾寰似乎也不期待,兀自一笑。端着那酒杯,看着清冽的酒水,神情静然而恍惚。
“以前我同情你,后来才发现,最可怜的是我。”
他仰头,毒酒入腹,他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这是宫廷鸩酒,饮下后不出片刻就会死去。若身怀绝世武功,尚可还能坚持一会儿,然而他也早就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武功全失,根本无法抵抗这致命毒药。饮下酒后,他面色立即就开始发白,显然毒已发作,很快他就会中毒而死。
然而他仍旧坐着,以最初的姿态,哪怕受那剧毒侵蚀,仍旧面不改色。
属于他的骄傲,属于他的尊严,即便是死,他也不落分毫。
沈青萱看着他,心里第一次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欣赏。不论别的,就单单这份看透生死的气度,就嫌少能有人及。
“你有什么遗愿吗?”
凤倾璃似乎也有些动容,给予他最后一点恩德。
凤倾寰嘴角已经有了血迹,闻言只抬头微微一笑。
“你既留我全尸…那么…就将我和她…葬在一起吧。也算是…全了夫妻情分。”
沈青萱眉头一挑,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洛竹音。他不是不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