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一愣,立刻摇头果断道:“没有。”
“既然不讨厌我,也不怕我,怎么时刻都想着离我远点?”聂易问的直白。
宋熙:“……”
宋熙想起上午在医院,聂易问她是不是怕她。
但她当时没敢说实话啊……讨厌是真不讨厌,怕还是有点怕的。
聂易气势太足,尤其是看人的时候,眸光漆黑又锐利,仿佛能将人一眼看穿。
宋熙很多时候都不敢跟他对视,怕他看到自己的窘迫,也怕他看多了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因此而讨厌她,更怕他看出来,她以前对他动过不该动的心思。
虽然那点心动已经随着成长和自我认知逐渐消逝。
至于为什么想离他远点……这个问题,她很难回答。
聂易见她说不出话来,调整了下站姿,慢条斯理的开口道:“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更何况我跟你差了十岁。你们这一代,崇尚自由不拘,自己想什么做什么,都不容别人分说。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的喜好,说话直接、不讨好,也因为跟你小叔熟,所以有事多说你几句,如果在你看来是说教太多……”
他说的风轻云淡,宋熙却听得内疚自责又脸红。
她想起那天在酒店电梯里,嘲讽他无趣、多管闲事,但其实她那番话的初衷,并不是嫌弃他说教。
没想到让聂易误会又自责。
她忍不住抢话道:“小叔,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聂易在她吃饭时换了一身家居服,卡其色休闲裤和藏蓝色的羊毛薄衫,衬得气质格外沉着干净,比他白日里穿一身西装的成熟凛然,多出了几分年轻且平易近人的味道。
她一出声,他就不再说了,只端着杯水等她继续,耐心十足。
宋熙闭了闭眼,轻声说道:“我知道您对我是好意,我只是……觉得自己受不起,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接受,因为不喜欢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对不起……这是我的心态问题,并不是你说话不好听。”
在酒店里,她冷言冷语的想跟他划清界限。
事后她其实很后悔。
冷言冷语是因为心情不好没控制住情绪,聂易对她并没有半分恶意,尤其是在那之后,他还毫不在意地次次帮她,让她更觉得受之有愧。
只是,想划清界限也是真的。
聂易对她毫无条件的帮助,她感激,但对她也是一种负担。她和聂易毫无对等的关系可言,她无法对他作出等价回馈,甚至会多想——聂易对她的帮助是出于什么呢?
同情?怜悯?还是他一贯乐于助人?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吧?
但不管出于以上什么原因,她都不需要。
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
餐厅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宋熙心想,现在聂易总算知道了,她其实就是个自私且爱面子的人。
片刻后,聂易开口问:“你有没有见过,公司里有人工作做的不好,被领导教训?”
宋熙不明就里,下意识地回答:“有的。”
公司里暴脾气的领导很多,她之前待过的产品部,领导脾气一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当着一起共事的同事,骂的人直抬不起头来。
但这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聂易又问:“服务行业,这种事情是不是更多?”
服务行业,不仅要被领导骂,还要被顾客骂,尤其是底层一点的工作,几乎一天三顿饭都要挨批。
宋熙点点头。
聂易说:“你觉得这些人,都是怎么调整心态的?”
宋熙不动了。
她瞬间明白了聂易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丢脸伤自尊的时候,有的人因为岗位原因,每天都要笑着迎接各种白眼和唾弃,为什么别人都活得好好的,她却放不平心态,屡屡十分在意?
宋熙固执的想,因为他们还有家人,有爱人。
他们每天回到家里,就是一个回血的过程,第二天再出门,已经满血复活。
宋熙红着脸,低头不语,瘦削的肩背仍是挺直的。
聂易突然后悔多问了她这几句。
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潜心创业时他就明白的道理,到她这里,却着急了。
聂易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角度:“宋熙,我是个商人。”
宋熙不解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商人逐利。”聂易悠悠道,“滑雪场上拉你一把,带你看病,让你住我家里……我对你的好,不是不求回报的。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
宋熙眼睛微微睁大,困惑又好奇的问:“什么回报?”
聂易这种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她有什么能回报的?
“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聂易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从容的说,“总要为以后谋划,未来不管是看病还是养老,都需要有人照顾。养儿防老这句话说的不错,人老了总是需要个人尽心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