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朗刚要继续说话,有丫鬟道:“四爷,老夫人请您进去说话。”
袭朗到了老夫人病床前,拱手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挣扎着坐起来,丫鬟给她在背后塞了两个大迎枕。喝了口参汤,她才解释道:“叫你过来是与你商量一件事,你别想歪了。”又指了指床前的椅子,叹了口气,“坐,别在我跟前杵着,你这打扮像黑无常似的,看着头疼。”
袭朗弯了弯唇,转身落座。
老夫人这才继续道:“外面的罗老板,你见到了?”
“见到了。什么来历?”
老夫人道:“有些周折,你别急,听我细说。我现在说话慢。”
袭朗颔首,“不急,您慢慢说。”
老夫人神色缓和许多,“罗老板真是你媳妇的同乡,我这样让你二婶传话,也是怕你不肯过来。他来京城,原本是要找你大舅兄合伙做一桩买卖,几个月前说好了的,可现在你大舅兄反悔了。香家没本钱了,这些不需我说,你也清楚。再者,听罗老板那话音儿,是你大舅兄有意避嫌,为着你考虑。”
袭朗漫应一声,等着下文。
老夫人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罗老板把广州祖上的产业都变卖了,此次进京,是打定主意在这儿扎根。可你大舅兄甩手不干了,他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回广州,这些日子都忙着找门路。你二叔、二婶从外面的伙计口中无意间得知了此事,就想着跟他合伙做点儿赚钱的营生。你二叔他们房里积蓄花的七七八八,好在还能找点儿门路,余下的家当也能迅速转手再变些银两出来。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又担心你出手阻挠,便一直犹豫不定,昨日与我说了说这件事。你也知道,我已是油尽灯枯之人,眼下不求别的,只求你二叔他们手头富裕些,衣食无忧就好。所以,这次是要求你通融一二,别再干涉他们了。”
袭朗就笑,“您言重了,我怎么敢干涉二叔房里的事。”
这话是明显的敷衍。老夫人就叹气,“你是不干涉他们房里的事,你干涉的都是关乎他们一辈子运道的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袭朗凝着老夫人,“我要是不应下来,您会怎么做?”
老夫人苦笑,“我能怎么做?不过是临死前交待你父亲一些事。”
袭朗看了老夫人好一会儿,眼神越来越冷,之后慢慢起身,“我答应,只是,您得提醒他们收敛一些,不然,阻挠他们财路的就是大老爷。”
“我会交待他。他不似你难说话。”
“嗯。”袭朗转身后又回眸,“我已无大碍,您却病了,要不要我隔三差五的过来给您请个安?”
老夫人摆手,“你放心,我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何必那么心急。你少来一次,我多活一日。”
袭朗一笑置之,转身时背影透着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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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坐在清风阁厅堂的罗汉床上,闲闲喝茶、说话:“你说你又是何苦呢?你与老三媳妇可是要做一辈子妯娌,动不动就设圈套让她禁足,不是得罪人的行径么?”
“任谁在做的事,都是前人做过的。”香芷旋笑道,“况且,事出有因。”
“那也一样。”二夫人尽量语气和缓地道,“凡事点到为止就好,不如你去跟你婆婆求个情,让她放老三媳妇出来吧。”她还是希望事情越快解决越好,“老夫人正病着,我要忙着给老六操办婚事,你婆婆忙着主持中馈——老夫人跟前连个侍疾的人都没有。你是嫡子的发妻,行事还是要显得大度些为好。”
“等我痊愈之后,会去老夫人跟前侍疾。”
二夫人心想你痊愈有日子么?装病的人痊愈的日子才最没个谱。再说了,你去请安不亚于盼着老夫人早死,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但是人家就这样说了,还是一脸诚挚,恨得牙根儿痒痒,偏生不能驳斥。她放下茶盏,“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回房了。”
香芷旋立刻起身,“是啊,时候不早了,正是用饭的时辰。”
二夫人勉强笑了笑,回房去了。
袭朗回到房里,饭菜重新热过,又摆上桌。他只说是来了一个生意人,没事,香芷旋也就没细问。
没事就好。
她想到了他提过的好友秦明宇,“不在京城?”秦明宇从没来过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