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迎面走过来十几个人,当中一个白衣文士模样的人龙三畏和苟有才都认识,那正是数日前在破庙里捉拿假和尚孙二狗的南直隶按察司典吏华金标。在他身边的那一位也不陌生,只见此人蓬头跣足,身裹红布,正是那天竺僧人丹巴。而在这两人中间簇拥着的一个老头他们却不认识,只见这个老头,年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长髯及腹,面容清癯,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远远地在那里不停地叫道:“喂,坎离道兄,你这是到哪里去了?你们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坎离子一看见这些人,登时两眼放光,大喜过望,张嘴就要高喊。龙三畏就站在坎离子的身边,眼见他要开口叫喊,心中一急,脑袋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了一个念头,一抬手就点中了坎离子颈后的一处穴道。坎离子登时就闭上了嘴巴。
龙三畏本想用点穴的手法制止坎离子的喊叫,但可惜他不会点穴,情急之下使出来的其实是唐红真教给他的“诛心洗髓功”。一招既出,坎离子的脑髓便已经废掉了,不使出后招他便会倒地气绝而死。龙三畏点了坎离子后颈的穴道后本来已经不想再用后招了,但是看他身体摇晃,马上就要倒下,只好接着出招。他用手在坎离子的头上轻按了一下,同时又伸手在坎离子的胸口向内注入了一股内力,这样一来,坎离子就又能神完气足地站立在那里了。眼见得对面的那个老头口里不住地嚷着“坎离道兄”越走越近,龙三畏心中又是一动,索性在坎离子的耳边对他低声说道:“去,把武当派的武功图谱都给我拿来!”
坎离子像个木偶一样,直直向着右边的一处院落走去。
龙三畏眼望着坎离子的背影,心中暗想:“啊呀,我这不是把他杀死了吗?唉,我不想杀人,最终还是把我的师伯给杀了。虽然他罪有应得,但是……”
这时,对面的那个老头却被搞糊涂了,他眼看着坎离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径直向着另一边走去,心中好生纳闷,连声叫道:“坎离道兄,坎离道兄!哎,你,你这是到哪儿去呀……”
苟有才虽然看不懂龙三畏的武功,但是也明白这是对坎离子施展了手段,于是急忙迎上去笑哈哈地说道:“原来是华公子啊,你们怎么才来呀?实不相瞒,我师父对你们有点不高兴,所以才会这个样子的。”
华金标看了看苟有才,满脸的困惑:“他为什么不高兴啊?我哪里得罪了他?”
苟有才说道:“您来晚了一步嘛。你看我们地藏寺内被杀得一片狼藉,那么多的弟兄都死了。要是你们能早点来,我们就不至于寡不敌众,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他就是因为这个生你的气嘛。”
华金标两眼一瞪:“我们是临时有事到地藏寺来,并没有事先知会你们,你们也不知道我们会来,有什么可生气的?”
苟有才说道:“这……这……唉,我师父他不是脾气古怪、喜欢迁怒于人嘛?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华金标皱着眉头哼了一声:“有威风别冲着我们来呀,老子可不吃这一套!下回要是还这样,可别怪咱不客气了。”
那老头在一旁拍了拍华金标的手臂:“标儿,这个坎离老道确实是有这个毛病,不过,他对我倒还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嗨,这不都是让猛虎帮的人给气得嘛。我师父现在是痰迷心窍、气壅上焦,眼下就是亲爹在他面前也要摔脸子的,就别说是您了。哦,对了,我还忘了问了,请问您老人家是哪位前辈高人啊?”
华金标把嘴一撇:“听清楚点,这就是咱的老爹,想当年的天下武林总镖头,如今的京营禁军总教头华子云便是!”
“啊哟,原来是华前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刚才你说什么,昨晚猛虎帮的人来了?”华子云追问道。
“没错,盛玉梅亲自带人来的。唉呀,可了不得呀!我们地藏寺被围得是水泄不通、风雨不透啊!猛虎帮的人是杀完了一批又冲上一批,杀得是尸山血海、人头滚滚啊……”
华金标把手一摆:“行了行了,别在那儿满嘴胡唚。要是盛玉梅来了,你们哪里还能活命?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苟有才说道:“昨天晚上刚擦黑的时候……”
正在这时,那个天竺僧人丹巴忽然叫道:“咦,是你?你,你,你骗我的!”又对着华金标说道:“他,他是那个……那个少林寺,收银子那个……”
华金标一怔,仔细一打量苟有才,这才看明白,于是叫道:“啊,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叫海通的和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苟有才嘻嘻一笑:“我本来就是地藏寺的,奉师父之命,在外面乔装改扮,打探武林流贼的消息。咱们都是自家人,嘿嘿,自家人。”
“那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地藏寺的?”华金标瞪起了眼睛。
“我怎么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呢?咱给提香队做事,就得守提香队的规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