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漏说了一件事。
之前在伦敦,陆明远收到父亲的邮件,约他去中餐馆见面——那是苏乔的团队,根据他们以往的邮件内容,伪造出来的假消息。当天晚上,陆沉之所以不出现,就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预约过。
苏乔讲到这里,再次重复道:“你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不骗你,我真的想要遗嘱。”
陆明远把她按回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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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十二点半了,该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苏乔立刻放软态度:“你别生我的气,说实话,我家的情况很复杂。我宁愿自己就是个普通律师……”
适可而止是门艺术,苏乔的技巧炉火纯青。
她断在了这里,没再继续。
“晚安,”苏乔亲了陆明远,“我今晚很高兴。”
陆明远思绪杂乱。但他从心所欲,双手将苏乔箍紧,这一整晚没有放开。
次日一早,他七点多就醒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时苏乔已经下楼。
她站在餐厅,和陆沉谈笑风生。
早餐八点开始,仆人们正在准备。餐具打造得极其精致,菜肴包括水果和传统早茶,罩着不锈钢盖子,摆在宽大的推车上。
周茜萍昨晚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盖了粉底液和遮瑕膏。她原本一肚子的闷气,可是当她在餐厅看到苏乔,她又忍不住嘲笑道:“哎,姐姐,你昨晚才告诉我,你不吃早饭的,因为你起不来啊。”
陆沉绕到了一旁,并不在她们的附近。
于是周茜萍没了顾忌。
她打开推车,端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口,笑着询问:“姐姐,你昨晚住得习惯吗?”
苏乔抬头,看向正门,没见到人影。
她如同安徒生童话的豌豆公主,故意找茬道:“不习惯,床垫太硬了。”
话里话外,一副大小姐脾气。
周茜萍悄然落座,接话道:“姐姐,你知道陆明远在哪里长大的吗?在乡下。你和他的习惯,不太一样。”
餐厅中央便是一张长桌,金色的烛台列于两侧。苏乔摆弄了一下蜡烛,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纤细的脖颈,以及脖子上鲜明的深红色吻痕。
她道:“就算不一样,也轮不到你操心。周小姐,你有那些心思,不如多画几幅假画,帮你爸挣点退休金。”
第二十四章
周茜萍可以容忍苏乔讽刺她, 但她受不了苏乔牵扯自己的父亲。
她语气微酸:“没有我爸爸帮你们周旋,你们从哪儿找买家,天上可不会掉美元!你凭什么说我画假画,凭什么?”
原来周扬是联系买主的人,苏乔心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猜测周扬和苏家有交情, 但是交情不深。爷爷死后,他和陆沉都没有投靠苏展,为什么呢?
——苏乔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想独吞这条走私链。
苏乔含笑, 继续逗弄周茜萍:“昨天晚上, 你亲口告诉我,那幅《伽罗的婚礼》, 是你做出的赝品。多少钱一幅呢?我想买。”
周茜萍撇了撇嘴,怒气未平:“那幅画不卖,你出多少钱我都不卖。”
她端着冰凉的牛奶, 郁郁寡欢, 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苏乔视而不见, 正准备套话, 陆明远的脚步声传进了餐厅。他穿着衬衫和长裤, 袖子卷到了肘部,身姿颀长,线条英挺, 看得人怦然心动。
陆明远没成年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那时, 他还没有自立门户,他被父亲寄养在乡下朋友家,邻居都是英格兰本地人。附近有一帮小孩,但不喜欢和他玩——他跟别人也玩不到一起去。
某一日,周茜萍的父亲带着女儿拜访朋友。那是周茜萍第一次见到陆明远。她十二岁,陆明远十六岁,他又高又帅,像哥哥一样陪了她好几天。
在空旷的原野中,北风刮过,绿草如波。陆明远的身边有一匹马,通体漆黑,毛色锃亮,四个马蹄却是洁白如雪。
周茜萍吵着闹着要骑马。她趁大人们不注意,顺着脚蹬,爬上了马背。
因为觉得好玩,揪了一撮鬃毛。
黑马乍然受惊,驮着她一路狂奔。
她放声尖叫,吓得要死,冷风从喉咙灌进去,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想哭,哭不出来,脸皮滚烫,火烧火燎。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明远骑着另一匹马,从岔路处截停了黑马。他救了周茜萍,亲手将她扛下来,冷着一张脸,没和她说话。
旁人可能会觉得,十二岁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不是,她已经能分辨出好坏。她始终记得碧波荡漾的草野中有人为了她跨马奔腾而来——他如同拯救公主的王子,英俊潇洒,无惧无畏。当他向她伸手,她便没了后顾之忧。
如今这个人,就在她的眼前。
但他坐到了苏乔身边。
“你起得好早啊,”苏乔轻声道,“心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