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不以为然:“公司内网上说,是聚众赌.博罪。他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带了几个年轻人,玩德州.扑克。”
*
郭董被捕的消息,一早就传遍了公司。
涉事的不只有郭董,还有为苏乔工作的赵秘书。但是赵秘书一再坚称:他只是看郭董喝醉了,醉的七荤八素,便把郭董送进了酒店。他很快就出了门,绝没有参与犯罪。
赵秘书证据充足,十分清白,他依然按部就班地生活。
董事会内部,不知情的人连连叹息。
他们只说郭董栽了,和一帮街头混混搞上,去了酒店,聚众赌.博,还玩抽头。郭董年轻时好赌,本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他近十几年来收敛了不少,大家也都快忘干净了。
然而昨夜的牌桌上,还有一两位没被收买的董事。
其中一人狐疑地质问苏乔:“苏总,昨晚上,您走了以后,您的秘书上了牌桌,又和老郭玩了几盘,把那一百万都赢了回去,还问他要欠条。到了十点,聚会结束,苏家开始清场,老郭才会去酒店……”
苏乔脸色一凛:“我和郭董并没有任何资金往来,哪有什么欠条?钱董,你也参与了那场牌局,我们没用筹码,也没有人转账,我要是真欠一百万,一定会当场给的。我缺那一百万吗?”
钱董方知其中有诈。
苏乔旁敲侧击道:“我昨天晚上走得早,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还没你清楚。”
钱董不愿惹是生非,打着哈哈道:“唉,要怪就怪老郭自己,以前董事长还在时,经常说,老郭是赌徒的命。那话不假,老郭把自己赔进去了。”
苏乔满意道:“是啊,真可惜。”
她流露出一点惋惜的意思:“郭董为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他要是能一直保持原样,多好呢?只是从一月开始,他变化很大,沦落到吃牢饭,也不能怪别人。”
这番话含沙射影,硝烟十足了。
钱董搓了搓手。
他只觉得,苏家上下,无论老小,都是天生一副黑心肠。眼前这个苏乔,与苏展的套路如出一辙。老郭在公司高层,拉帮结派反对她,转眼自己就出了事——但是他能怪老郭吗?不能。
每个人都有缺点和弱点。
钱董心中理解,口中却与“老郭”撇清了关系:“苏总,你犯不着为了老郭生气。他那是老毛病了,分不清形势,看不穿局面,有点蝇头小利,一股脑就钻了进去。”
第71章 凝思
钱董的那一番话, 可以理解为示好。但是在公司高层, 颇有一帮人敢怒不敢言, 私底下对苏乔充满怨恨。
苏乔心知肚明, 却认为他们不足为惧——郭董这一走, 他们没了领头羊,闹也闹不到哪儿去。想当初郭董还在时, 他敢在董事会上破口大骂,虽然是五六十岁的人, 却激进得像个愤.青。
郭董离职,皆大欢喜。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
早上八点多钟, 苏澈得知,与他交好的郭董进了局.子, 一时半会儿捞不出来。郭董这人重利, 一毛不拔,贪财爱财, 政界的朋友很少,苏澈试图救他, 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澈无计可施, 心中压了一块石头,甚至吃不下早饭。
他的管家年近五十, 照料苏澈许多年, 把苏澈当成了亲儿子。苏澈这一幅烦闷模样, 让管家见了心疼, 忍不住说:“阿澈,你对公司的事上心,不能忽略自个儿的身体。早饭吃得合心合意,工作才能顺顺利利。”
苏澈拿起刀叉,倾诉道:“我怂恿郭董对付苏乔,得了,还没蹦跶一个月,他就滚去蹲号子了。苏乔杀鸡儆猴,兴许下一次……”
刀锋敲响银盘,苏澈叹了一声:“她会拿我开刀。”
语毕,他缓慢地切割一块鱼肉。
苏澈没和管家说,苏乔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因为被苏乔捏住把柄,苏澈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是在平日里的部门会议上,苏澈也不敢贸然反对苏乔,简直成了她的拥簇。
每当想到这里,苏澈食难下咽。
他问:“如果这些事儿,砸到我大哥手上,他会怎么处理呢?”
管家为他倒了一杯果汁,实话实说:“阿澈,你哥哥一向是先下手为强。”
苏澈挑起叉子,把三文鱼送进嘴里。他一边喝果汁,一边观赏窗外景色——寒冬腊月,万物萧条,唯独一片梅花盛开,欺霜傲雪。
他蓦地笑了出来:“妈妈种下的梅花开了。”
苏澈所说的“妈妈”,是他父亲的正牌妻子,却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来,苏澈早把她当成了生母,也很看重一家人的关系。
管家应和道:“是啊,我剪了一束梅花。等下,给夫人送过去。”
他们二人说话时,苏澈的父亲恰好路过。父亲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步履稳重,风度翩翩,彰显成熟的潇洒。
苏澈喊了一声:“爸!”
父亲驻足。
苏澈推开了餐盘:“爸,早上吃过饭了吗?”
“没呢,我去公司吃,”父亲走到餐桌边,稍稍垂首看着儿子,“郭董的事,不用你插手。昨天夜里,他前脚踏出了我们家,后脚就迈进了酒店,跟一帮混混扯上关系,叫人坑了。”
他的话语平淡,不带一丁点儿感情:“郭董在我们家的聚会上赌.钱打扑克,自是没人敢管。走出苏家的大门,他还敢昏头昏脑,这样的人,你用不得。”
苏澈拿起餐巾,在嘴上一擦而过:“我想给苏乔一个下马威,托关系拉拢了郭董。唉,爸,我哪儿知道,他不顶用,还没到一个月,被苏乔整得扫地出门了。”
放下餐巾,苏澈抬头,满心担忧道:“爸,苏乔在公司里,快要一手遮天。郭董倒台了,别人会害怕,不敢明着忤逆她。”
父亲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