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造了一份假材料,”顾宁诚不以为然,帮她接话道,“欺骗咱们的新版苏澈,骗他说,从前的苏澈没有死。用一个人最担心的假象去蒙蔽他,好套路。”
苏乔被他一眼识破,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还抚着手背笑了:“你猜到了也没用,你不知道我的目的。”
顾宁诚认可道:“你的计划,总是没有章法,难猜。”
他终于从台阶处站起来,一步一步,重新走向苏乔的位置。他状似轻松地提起:“你刚才说到了,我强迫叶姝打胎……我能不能依此推测,昨天晚上叶姝母亲收到的短信,也是你派人发出来的?”
很奇怪,他并不像是在兴师问罪。
苏乔双手拎包,似笑非笑:“是我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自己的责任,没胆子去扛?”
“小乔,”顾宁诚回答道,“苏展快出院了,你还和我讨论叶姝,是在浪费时间。”
苏乔并未理会。
她原本就没打算和顾宁诚详谈,更不准备接受他的恩惠与帮助,谁知道他要什么回报?如果这一帮人都能被她轻易看穿,那她早就成为了替代苏景山的领导者。偏偏她也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这天上午,陆明远没有当班。也亏陆明远没当班,否则他和顾宁诚直面撞上,十有八.九会在停车场发生争执。
下午两点多,苏乔才见到了陆明远。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悠哉悠哉走进宏升的正门,但在门口处,他被一个女人拦下。而苏乔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用望眼镜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是她的大伯母。
伯母找陆明远做什么?
她和他应该没有一丁点交集。
苏乔快速思索,记起了上一次的画展开办时,大伯母也在意料之外出现。她想买陆明远的三幅画,结果一幅都没有得手——物以稀为贵,陆明远开办了几次展览,进驻过伦敦拍卖行,却耍脾气没卖出去几幅,这一随性举动,引发了收藏者的关注。
再加上苏乔的营销策划,他的市场价提升了不少,难道大伯母是为了画?
不可能。苏乔在心中否定。
她选择了下楼。
*
宏升集团的大门前,陆明远被人拉住了袖子。他侧头回望,开口道:“我和你有过几面之缘,有话直接说吧。”
那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笑道:“按辈分,你要叫我一声大伯母,但你还没和苏乔结婚……我的名字是陈雅,你可以叫我陈阿姨。”
陆明远默认自己和苏乔结婚了,他选择了第一种称呼:“伯母你找我有事?”
陈雅道:“你在上班吧,我耽搁你几分钟。”
她酝酿着措辞,不经意地看了他两眼。陆明远是那种很吸引注意力的人,外表出挑,城府又不太深,让人禁不住想与他攀谈。陈雅心道:倘若她的小儿子当年没死,或许如今能长得比他更好。
她问:“你在我眼里,已经是苏家的女婿。我和你没必要拐弯抹角,你回来的这一年,去过上海吗?”
陆明远没有当场回答。
他觉得其中有诈。
陈雅又说:“你放轻松,我随便问问,没恶意的。”
“上次在画展上,”陆明远立于墙边,转移话题道,“你选中的三幅画……”
陈雅微笑:“缘分没到,我理解。”
恰逢此时,苏乔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远比陆明远热情的多,乍一见到大伯母,她亲切握住伯母的手,诚恳道:“您怎么来了?要见大伯父吗?我找人给您安排。”
“不了,”陈雅拒绝,“我刚刚去庙里上香回来,汽车路过宏升门口,我想进来看一眼,看过了,那就没事了。我们随缘。”
苏乔点头,一句话都没多问。
陈雅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孩子,最近很累吧?顾惜身体,别弄得太辛苦。”
苏乔笑道:“嗯,您也是。大哥快出院了,我希望他一切都好。”
陈雅收回手,却说:“他应当再休养一段时间的。”
言罢,她转身走了。
陆明远不解其意。但是苏乔身边那些人,陆明远几乎都不理解,他基本习以为常,他最关注的只有苏乔,对她毫无保留地坦诚:“上午十点,我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哦,是吗?”苏乔随口问,“是不是陆沉发的?”
陆明远“嗯”了一声:“我把邮箱打开,你自己看。”他说这话的时候,径直路过了保卫科,跟着苏乔走进电梯,一路直达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内,窗帘大开。
苏乔一边审视邮件,一边听陆明远分析:“他让我去欧洲,有东西交给我,挺重要。但我主动给他发邮件,他才想起来联系我……”
“你别去,”苏乔插话,“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陆明远却说:“他或许没有害我的理由。”
苏乔轻声笑了。
她拿起一条丝巾,系在陆明远的头上,蒙住了他的眼睛。流风拂过他英俊的脸,飘起的丝带,柔和的像是仲春的云朵。
“看得见吗?”苏乔问。
陆明远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