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来自记忆深处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风吹来,岳老六身体不自觉地一抖,就连拿着手枪的那只手都开始打颤。他看着姜进那张脸,竟然和许多年前重合。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一个有人精心为他编织的局。
“你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姜进。
姜进害怕,又不敢看周围,怕暴露了那些警察的行踪,只好艰涩地开口:“你能带我走吗?”
岳老六却把枪抵在他的太阳穴旁,哑声问:“谁教你说这话的?”
“没人……没人教我。”姜进哭丧着脸,感受到冰冷枪口带来的威胁,不停地大口喘气,只是盯着他,“我只是不想死……”
“怕个球!”岳老六拍拍他的脸,“没人要你死。”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干完这票,我带你去金三角,去不去?”岳老六撤回枪,再次用手拍拍他的脸。
姜进哪里敢违抗他,只能不停地点头:“要去……”
“真是好孩子。”他用被烟熏得黄黄的手指去抚摸他露在外面的锁骨。姜进却觉得恶心无比,浑身都开始僵硬起来。
岳老六心思缜密,正看出他的不对劲,要一探究竟,却不想从不远处的废弃集装箱那边传来一丝可疑的动静。
☆、第74章 此卷终章
他直起身,朝四周看去——这里有不少障碍物。
“躲在暗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出来干!”岳老六冷声大喊。
没人应答。
邢毅躲在暗处,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朝乔崎那边看去。这丫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急躁。他勾起唇角,看来她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从席川这个角度看过去,却是不一样。
他坐在屏幕前,专注地注视自己女人的一举一动,她的每次抿唇、眨眼和轻叹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从表面来看,乔崎的确很镇定,整个人都很稳,可席川却清楚无比,她是在做着爆发前的酝酿。
通俗点说,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这种宁静,却让席川深陷不已——她不仅是一只凶狠的小猫,更是一只懂得蛰伏在暗处的小猫。她在找时机,在等猎物主动过来。
“md!”屏幕那边,岳老六突然转过身,单手掐住姜进的下颔,恶狠狠地问,“那些条子进来的时候,你看见没有?”
静谧空旷的大厂房里,回荡着他粗噶低沉的声音。
姜进被他掐得生疼,嘴巴合不上,口水直流,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没有……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骗我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清楚。”他凑近姜进,打开保险栓,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的嘴巴,命令道,“含着。”
姜进止不住地摇头,眼泪口水直飙,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而怯弱。
而岳老六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弱者。
“含着!”只要你含住,我就不杀你。
姜进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近。岳老六古铜色的脸部肌肉开始不停地抽搐,露出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对着他大吼:“含着!含着我就不杀你!”
“呜呜呜……”姜进开始绝望地哭起来,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将那等同于死亡的东西含在嘴里。
岳老六的眼白越来越赤红,最后干脆布满血丝,脸也涨得通红,死死地盯着他。
杀了他!脑海里有个滚烫的念头,缠绕住全身;姜进那张脸,则彻彻底底地换成了谭风的。他要杀了他,杀了这个多年来的执念,免得被人捉住尾巴,他是要干大事的男人,决不能拘泥于这种小情小爱……
食指缓慢地靠近扳机,这是一个除掉弱点的好机会。岳老六扯开一个奇怪的微笑。
姜进被吓得浑身发软,哪里还记得之前邢毅交代过他的事,只是哭。他就要死了,可他还不想死,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个早已丧失心智的魔鬼……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从厂房里传出来,惊得外面电线杆上候着的燕子纷纷飞走。
姜进浑身脱力地躺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彩霞。而岳老六则背对他站在,愣在当场。
在离他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碎了一个玻璃罐子,福尔马林液体流淌在地上,刚才打出去的那颗子弹正中地上早已灰暗的心脏。
接下来,一个黑色身影迅速蹿出来,趁着岳老六发神的空隙,朝着他的手臂开了一枪。
乔崎淡漠地笑,滚到另一个障碍物前,而后立刻收回手,整个人再次隐蔽起来。
岳老六小臂中了一枪,差点没拿得稳自己手上的枪。疼痛让他暂时清醒过来,他偏头看了眼手上的弹孔,面容狰狞——当年没搞死的这个女警察,我今天就让你下地狱!
他在金三角摸爬滚打出来的,枪林弹雨经历过不少,次次都逃脱,又做过两年的雇佣兵,速度和疼痛承受能力都高于常人不少。岳老六很快便调整过来,也顾不上身后的姜进,踩着黑色皮靴大步朝前方走去。
“tmd一个个龟孙子,有种就给老子出来!”
一个躲在暗处的警察见到岳老六,恨得咬牙切齿,要开枪射击,却被郑恒远拦住,“会暴露目标!”
他们和岳老六还没交过手,但从前辈那里听说,这人枪法了得,决不能和他用火力硬拼。实际上,这次来的人也不过八个,火力分散,为了避免伤亡,还是小心为是。
岳老六骂骂咧咧地走过去,却不见乔崎的身影。他咬牙,朝着天花板开了几枪。
邢毅屏住呼吸,准备找时机开枪,可岳老六一直站在对他们不利的位置,他根本无法下达命令。
席川看得几乎要血液沸腾——
他的小猫多么灵敏,总是能找准空隙,一次次地藏到暗处,等待敌人耐心耗完。
再让她玩玩,玩够了就把这垃圾处理掉。他吞下一颗黑巧克力,又伸出舌头舔掉手指上残留的巧克力渍,绽开一个诡异而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