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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这偌大的青樽庄仿佛就空旷了,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仆役跟护卫。
许青珂跟谢临云是在庄外送别人的,后者是主人家,礼仪所至,许青珂却是因为方子衡特异叫了她。
“许兄,我妹妹子婧还在文锦先生那儿学刺绣,还请照看一二。”他一派真诚,似乎十分忧虑自己妹妹的安危。
但为何对许青珂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许青珂跟方子婧有什么关系。
许青珂颔首:“这话我会跟谢郎君说的。”
方子衡脸色一僵,但看到谢临云走过来还是掩饰了表情,从容一笑,继而离开。
许青珂看着庄子外方子衡等人各自上马车离开,耳边听到谢临云说:“小人行径,偏偏伪装成君子,还不如真小人。”
许青珂:“这世上能真正做自己的人终究是少的,倒也没什么可对他责难的。”
似乎很大度的样子。
谢临云:“就仿若许兄一直都深藏不露?”
许青珂转头看他:“谢郎君这番话有些奇怪了,难道许多人都在谢郎君面前露了吗?”
这话还真是……谢临云表情僵了下,却见这人偏头勾唇,疏离几分冷淡,又凝了几分风雅:“何况露不露是别人的本意,看不看得出来是你的本事,委实没有怪人的资格。”
谢临云回不上话,也只能皱眉:“我说不过你,方子衡也不甚重要。不过你可知三皇子他先前人前无视你,现在却又忽然将你留下,无非是……”
谢临云见这人还是一片冷清的模样,不由吐口而出一段话。
“人前爱惜自己名声,怕担上龙阳之好。”
许青珂说着回头看了谢临云一眼,目光清透极致,“他如此,其实我也一样。”
谢临云瞬间脸色一变,握握拳头,淡漠道:“的确得在意几分,毕竟我等都是应试学子,将来是要入官场的。”
他转身离开,许青珂看着他的背影,指尖轻弹,弹去衣服上落下的一片海棠花瓣。
不过她一进屋就听到了霍允彻的话。
“蒋信,你叔父最近可好?”
正在喝茶掩饰自己的蒋信手一抖,手中茶杯落下,茶水溅了衣服,他顿时恐惧趴伏在席上,“殿下息怒!”
霍允彻似乎惊讶,又似乎阴沉,当着许青珂跟谢临云的面忽然发作蒋信,这场面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息怒?我可没怒,你这般紧张,怕是知道你叔父一些事情吧,因此心虚?”
“不敢,殿下,我叔父绝没有……”
“你这么自信?那便让你叔父过来带你回去好了。”他这话说完,蒋信直接被霍允彻的护卫按在地上。
“临云,不知可不可以借我一小房间用用,免得蒋小公子没地方去了。”
竟是要接着青樽庄子关押蒋信?以此逼慌蒋家?!!
的确是雷霆之势,且还将青樽拉下水,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情,青樽很难撇清关系。
谢临云知道这一关不好过,曲了曲手指,道:“殿下是奉君上之令来江东剿除海盗的,一切节度皆是君上的意志,谢家岂有不从的道理。”
言外之意是不管他谢家因为霍允彻命令做了什么,都是因为霍允彻现在是君王亲派,无关站位。
霍允彻淡笑不语。
谢临云很快让人安排了一个房间看押蒋信。
蒋信也不敢叫喊,只能被押走,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许青珂,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之前对他说的话竟然跟三皇子一模一样!
蒋信被押走了,现在又只剩下许青珂三人,难道下一个会是许青珂?
瞥过许青珂从到位的从容安静,谢临云心中复杂,霍允彻也在此时笑问:“许青珂,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许青珂:“微末寒门,并未有一个叔父这般得殿下看重,何须害怕。”
这话意思听起来怎么像是——我出身不好,穷,也没有当官的叔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霍允彻一怔,却又看似不经意得说:“你倒是对目前江东局势有些了解。”
谢临云暗想霍允彻是极擅长给人挖坑又转眼就爆发翻脸的,在邯炀就见过许多□□的人被他如此拉下马,但不知他此刻为何对许青珂如此……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念,对了,霍允彻来江东之前必然对江东的事情了若指掌,既能以蒋信这微不足道的蒋家独子为突破口,又怎么会不知道江东许青珂最擅破案分析,且跟江东诸多知府大人关系不俗。
她的价值远比章启风这些人要高。
现在应该是在试探。
难道他是为了许青珂而来?
“池塘里的水若是脏了,鱼儿怎能不关心?江东每个人都是一条鱼,只是咸鱼跟活鱼的差别而已。”
这论调不说让谢临云若有所思,且让霍允彻都眼睛一亮。
咸鱼?活鱼?
他跟谢临云都看了看许青珂,这人若是咸鱼,其他人怕是连死鱼鳞都算不上了。
所以是一条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