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秦川坐在王位上,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目光一扫, 堂上朝臣井然,就是诸国外宾也恭敬有加。
这世上能让他忌惮的人极少,她说那样一句话, 是要让他起疑,进而跟她的对手割舍为敌。
罗慎,然后是原齐,最后是……
明知道他会怀疑她的用心, 却依旧三分坦然七分狡黠,这是阳谋,让他无法回避的阳谋。
利用的是一个君王的独权之心。
秦川手掌抚摸了下扶手上的龙头,指尖却回忆起那芊芊皓腕的触感。
细嫩如凝脂,柔弱无骨,这样的美貌加体质,如何能是一个女人,似乎……似乎身上还有清冽香气。
跟她一比,那颜姝在他眼里反如同一个男人了。(在此为颜美人默哀三分钟。)
可又有哪一个女人如她这样,权谋强大绝顶纵横,他甚至明白自己的权术都远不及她,纵然原齐明森也是。
只有一个人能超越她吧。
秦川阖上眼。
她给他出了一个登基以来最大的难题。
但下面一群人为难的是——许青珂一个蜀的人,到底会不会渊鸿之舞,若是不会,这祭祀就成笑话了。
还有一群人与之辩驳,神明既然选定了许青珂,就必定认定她会渊鸿。
便又有一群人说,她为何会渊鸿?
蔺明堂看一群朝臣辩驳如云,他垂着眼,若有所思。
他没想到局势会演变成如今这样——总跟许青珂有关。
“此人是个祸害。”
他的父亲昨晚对他说的这句话,忽浮现脑子里。
祸害?是因为她权术厉害,且不服于他们渊呢?
正此时,秦川忽然听到哗然躁动,又察觉到了这些躁动顷刻冷寂。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双双惊呆的眼。
心中猛然一跳,他转过头。
一个人走出来了,一步步,她远不及他高,可跟一般男子无二,因为身体纤细单薄,下身腿很长,穿起衣服来尤显得卓越风流。
就没见过她不好看过。
可他没想到这样一件简单的祭祀渊服会让她这样……绝世。
黑绸之外肤白盛雪,白面具之上一双眼黑玄似渊。
简单的黑,简单的白,步履不快不慢,她还未跳,秦川就已经觉得这个人成了古老而神秘的渊。
而她也没有任何做作,甚至也不看任何人,走来,路过两个挨凑着的浪荡风流官家公子哥的时候,随手一扯,那两个公子哥腰上的折扇到了她手中。
两个公子错愕,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他们看到其中一把在她手中指尖转了个圈,甩出。
那折扇飞旋着往台上。
台上刚上来的颜姝下意识伸手……啪!折扇到了手中。
触手冰凉。
那个人塌上了阶梯,衣摆之下赤足,都是赤足,上下的时候,赤足跟衣摆交替相见的时候,便有种让人目眩神晕的美感。
仪式感。
“渊跟鸿,手足肢体而已,但渊鸿者,音共而成羽……”
这话,或许只有颜姝听懂了,若是渊跟鸿分别独舞,舞者自是用肢体表现自己的角色,可渊鸿若要一体,就需要一种器具来共音。
乐器?扇子?颜姝脑子里似滑过什么,直到许青珂说:“随便弄吧。”
随便……弄?
颜姝错愕,却也不能多问,因为许青珂已经上来了,且乐起。
骑虎难下,她看向许青珂,后者表情淡漠,目光沉静,无端的……她宁静了。
此人心机无双,刚刚那番话的意思大概是——随心而已。
当乐曲与舞蹈的最高境界,契应天地。
颜姝顿悟了。
却不知道许青珂没这种意思——她的意思,真的是只是随便跳跳,毕竟她已经上这个台了。
只要上台,只要跳起这个舞,她就一定会达成目的。
不远处的阁楼,戴着面具的师宁远靠着柱子,看着她上台,听到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