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蛰手里转动的佛珠陡然一停,许久,男人沉稳铁血地开口:“正月初八,我走一趟南洋,探探他的虚实。”
南洋的除夕烟火绽放完,极致的繁华之后是极致的冷清。
厉家三代还在交谈,清欢风尘仆仆地赶回南洋,直接吃年夜饭,此时感觉浑身难受,便悄无声息地上楼沐浴,擦头发时,厉峥在门外清脆地叫道:“姐姐,哥哥说新年要送姐姐礼物,小峥也要送。”
清欢开了门,只见九岁的少年宛若一个小大人一样,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外,见她开门,将手里包的漂漂亮亮的信封飞快地塞给她,然后害羞地一溜烟地跑了。
清欢喊都喊不住,打开信封,是一幅漫画,画上画了三个小人,小少年勾着哥哥,姐姐的手,笑容咧到了耳后。
她内心酸涩起来。
第370章 学长报复错了人,对你心有愧疚罢了
除夕之夜,厉家老爷子拉着一众小辈守夜。
清欢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床边站了人,她舍不得醒来,梦里她背着棉布的书包放学归来,姥姥坐在巷子口掐着青菜,看见她回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苍老的面容笑开了花,摸着她的脑袋,慈爱地说:“阿福,你回来了。”
双眼酸胀的厉害,有人擦了擦她的眼角,然后低低地轻叹,像姥姥一般抚摸着她的脑袋。
除夕之后,厉公馆便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之中,厉娇的婚事时间太紧张,很多细节都需要确认对接,好在厉娇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婚纱在半年前就开始订做了好几款,珠宝首饰也选了不少,只需要给世家大族下帖子,确认婚礼酒店以及其他的行程。
到了初六,一些路远的人便陆续到了南洋,老爷子年纪大了,不问事,厉娇的父母又是沉迷科研的,不擅长这些复杂又繁琐的事情,摊子便全都甩给了厉沉暮。
厉沉暮年后就忙的没休息过,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清欢跟他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对此不禁也松了一口气。今时今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撼动她分毫,索性早些放过彼此。
厉娇请了十八个伴娘,其中第一伴娘就是云笙,南洋的习俗,婚礼前夕,需要伴娘来相陪。
云笙初七便住进了厉公馆。
“顾小姐,有时间聊聊吗?”云笙指了指偏厅后面的小花园,露出一个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顾小姐最近在找生父?”
清欢目光一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出了偏厅。
正月里,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早春的海棠花已经开始绽放,小花园里的景观树又发了新芽。
清欢站在青藤爬满的石廊下,淡漠地说道:“你也不用拿话诳我,有事直接说。”
清欢也不信云笙会真的知道她生父的事情,只是想看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笙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长发,眯眼冷笑道:“你不信?”
云笙见她眉眼疏离,果然是不信自己,也不慌不忙,从手机里翻出一份亲子鉴定的图片,冷眼笑道:“你以为学长是真心对你,不过是想补偿你,求个心安罢了,算起来,你可是连厉家继女都算不上。”
清欢身子紧绷,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骤然发白,遍体生凉,有种深深的恐慌感侵入。
“你从哪里弄来的?”她一字一顿极冷地问道。
云笙见她乱了分寸,顿时有些得意地冷哼了一声,果然任何人得知自己是抱养来的小孩之后,都会有种天塌的感觉。
“这些自然是学长告诉我的,我如何能神通广大地弄到你跟顾玫的皮脂做鉴定。”云笙微微怜悯地看着她,说道,“你这些年遭受的事情,学长也告诉我了,他不过是报复错了人,对你心有愧疚,加上睡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如何处理你罢了。你不要痴心妄想,你跟他会有可能。”
第371章 他们撵我出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清欢浑身发冷,指尖攥起,听着云笙轻蔑又同情的声音:“你不是顾玫亲生的事情,算是我白赠你的,明日厉娇的婚礼,我们做个交易,事成后我会告诉你生父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
云笙说完便有恃无恐地坐在青藤架子下面等,目光扫过一边的搭建起的秋千以及平日饮茶的铁艺小茶几,还有南瓜状的碎花沙发椅,可见顾清欢平日在厉公馆过得是什么悠闲的日子。
老爷子常年不在家,家里大部分是厉沉暮说了算,厉沉暮对她也太纵容了。云笙眼底闪过一丝的嫉恨,想到自己手里握着顾清欢的软肋,等明日一过,这女人就不足为患,顿时又舒坦了起来。
她能拿到这份亲子鉴定实属是意外,当日经手亲子鉴定的医生是她的追求者,拿了这桩秘密来讨好她,云笙这才想方设法地弄到了照片。怪只怪顾玫小人得志,嫁入豪门处事高调,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
清欢指尖攥进掌心,头也不回地进了偏厅。
厉娇得了婚前恐惧症,这些日子脾气很是暴躁不安,政在偏厅里大发雷霆,佣人们各个静若寒蝉。
顾女士平日里早就去打麻将了,因厉娇的婚事在即,也不好自己出去玩,这会子正在家里挑选明日婚礼要带的珠宝,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清欢时愣了一下。
清欢脸色有些苍白,双眼乌黑,直勾勾的,看的顾玫心里一慌。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清欢进了屋,大眼直直地看着她,忍住酸涩,有些艰难迟疑地开口:“你不是我的生母对吗?请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在哪里?”
顾玫大惊失色,原本就涂得白皙的面容更加的惨白,双眼猛然瞪圆,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听,听,谁,说的?”
清欢眼底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消失,从顾玫的表情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双眼一红,压制许久的痛楚一下子就流泻了出来,哽咽道:
“当年,他们撵我出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如果没有去那所谓的表姨一家,后来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顾玫是彻底地慌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二十三年,当年知情的人本就不多,怎么一下子就被爆出来了?
“小欢,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是你母亲,说,不要告诉你,当年她身体太弱,生下你没几天就去世了。”顾玫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等她反应过来再说什么时,已经晚了。
清欢脸色发白,伸手扶住身后的门,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双眼干涩的厉害,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说话,嗓子嘶哑,那一瞬间,她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丧失了所有的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