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决的声音甜蜜而冰冷。
顾芳驰心里沉沉一坠,随后又觉得情理之中,如释重负,她也压低了声音,如同情人的耳语:“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得偿所愿?”
她抬起头去看梁决深而沉冷的眼睛,想起过去很多个夜晚,很多次风雨,被雨打湿的头发,被眼泪冲刷的脸,许多声嘶力竭,许多次伸手到悬崖之下试图抓住他的手。
失去了这些,梁决该怎么办呢?
虽然他其实早就已经失去了。
梁决很明白她在看什么,伸手帮她理一理发丝,手滑下来,轻轻摸一摸她的耳际:“到这个时候,你何必为我担心?”
顾芳驰低头避过他的手,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其他的事轮不到我操心。”
“你还记不记得,”梁决突兀的自说自话,提起曾经:“那时候我问你会不会跟我走,你明明很难过,但还是说不会的。那时候我就明白,我留不住你了,我不能卑鄙的让你付出更多了,更何况有些东西你也没有。”
他总结道:“所以今天也不过是延迟到来的必然结果,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感谢毕竟顾芳驰始终存在,感谢她从来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让这一切都不可挽回,无法收拾,让他最后没有机会真的伤害一个更重要的人。
顾芳驰毫无必要的抱紧了他的腰,长发如同海藻,靠在他颈窝,幽香弥弥,一瞬间把他带回某个过去的雨夜:“你……”
她带着一点哭腔。
梁决伸手揉她的头发,十分顺畅的笑了出来,替她补充:“这个时候你应该说祝我幸福。”
虽然那是绝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顾芳驰顺着他说出来:“祝你幸福。”
梁决轻盈的按照礼貌回答:“我会的。”
就算不会也不很要紧了。
他将一只手扶在顾芳驰的肩膀上,稍微用了一点力气让她抬起头看他,随后认真的征询她的意见:“现在陪我跳完这最后一支舞,然后就离开这里,从此以后不必想我,也不必爱我,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唯一的祝福,好吗?”
他真的很少这么温柔,温柔的几乎失真,昏暗光影里,似是故人来,简直如同一个褪色的旧梦。
顾芳驰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让她斩断前尘,了无牵挂,走出去之后就再也不要被旧事缠绕,干脆利落的用一支舞终结过去,从此之后,前尘旧事皆抛。
管弦乐队和女歌手收到信号,曲风一转,响起靡靡之音,那歌声缥缈如梦,一点也不沉重,就像是回首往事的一声叹息。
但顾芳驰却觉得痛彻心扉,再次看到许多场景。
“同是过路 同做过梦
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 梦中不觉
醒后要归去……”
明明如月的是谁的脸颊,不可触摸的是谁的心?被惊艳的是谁,被温柔的是谁?
“三餐一宿 也共一双
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
总是最登对……”
她看到许多个梁决,潦倒也好,风光也好,都是那张脸,真正开心的时候寥寥可数,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哪怕暗中谋算着悖逆父亲的大事,也从来不忘记离开的时候看她那一眼。
到底什么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 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戏
前世故人 忘忧的你
可曾记得起
欢喜伤悲 老病生死
说不上传奇……”
台上浅唱低吟,台下两两相拥,舞步缓缓,灯影飘摇,偶尔照亮梁决的脸,顾芳驰看见他带着笑意,眼神柔软,一如既往。
她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也知道这首歌是谁挑选。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共你……”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那时候他去国离家千万里,那时候他蛰伏边城几乎再也不会回来,他也有过潦倒失意的时候,如同流浪的动物,每天都在等她的消息……
顾芳驰听见耳边隐约的哼唱,梁决居然跟着唱出来:“何日再聚,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想象你忧郁……”
他声音又低又弱,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人听见,顾芳驰一颤,死死克制住自己,听他合着台上幽幽女声一起,把这首歌唱给她听。
离别以前
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
执子之手却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