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道:“咳,我来看看你背的如何了。”
一提到背书,林孝泽小脸又垮了下来道:“这刑法实在难背的紧,睿儿让我一日背诵十页。可我连半页还没背全。”说着自己敲了敲脑袋,一脸恼怒。
贺明道:“你若实在不愿背就别强迫自己了,就算你背下来,将来也用不上,不是白费力气。”
林孝泽叹了口气道:“可我不想让睿儿对我失望,我来时就跟他说好的,到了通州他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
贺明见他这副小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伸手揉揉他脑袋道:“不要太为难自己,你本来就是热闹的性子,强迫你沉静下来看这种书实在太为难,你若喜欢其他的用功也是一样的,睿儿不过是看你每日游手好闲,才让你背诵这律法的。”
林孝泽道:“是这样吗?若是我学别的他也会同意?”
贺明道:“自然。”
林孝泽挠挠脑袋笑道:“可别的我好想也没什么好学的。”
贺明:“慢慢想想不要着急,只有你爱这件事才能事半功倍的学好。”
林孝泽道:“那你学医也是喜欢吗?”
贺明一怔,坐在旁边的道:“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自幼便在医药世家长大,耳濡目染从小接触的除了病人便是草药,我和妹妹跟着父亲一颗一颗草药辨认,到自己可以配药救人,自然而然就从医了。”
林孝泽点点头双手支着下巴道:“唉,我啊,我从小就被我娘和兄长宠惯了,去了学府也没认真学过,每日只是混日子想想我这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贺明:“现在学也不晚,只要不是这样三心二意便好。”林孝泽脸一红,点点头。
***
四月中旬,知府府邸已经修缮好,这几日天气不错,张睿选了个日子从客栈搬了出来。刚到府上时几个匠人正在拿锯子拉后院的那棵老槐树。
张睿走过去一看,那老槐树虽说被烧了半面,另半面却已经冒出新芽,急忙劝止二人道:“这棵树经历这样的灾难还能不死也算是有福气的,留着吧。”那俩匠人忙叩头退了下去。
通州知府府邸还算比较大,四进的院子,三十多间房子,除了被烧的主宅,前厅损毁的并不严重,稍微修缮看着就如新建的一般。不得不佩服古代的能工巧匠,几日功夫仿佛把后院翻新了一样,烧的的最厉害的几间屋子已经拆了,改成几个花园,把后面的正房改成张睿的主卧,屋内装饰的精巧。其他的房间也看着变了样子,几乎一点都看不出曾经遭遇过大火的模样。
古人迷信,像这种出过命案的宅子一般都叫凶宅,很少有人愿意住进来。可张睿是现代人,本身对这么没什么顾忌,况且要另辟府邸花不少银子不说,时间还长。他不能放任通州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通州本是商路重地,虽说路况不好走,却是通往边关的最短的必经之路。如今这条管路彻底荒废,不少路上都长了灌木,若长久下来,这条路没准都找不到了!这说出去谁敢信?简直就跟笑话似的。
搬到府邸,那些下官,以及各地的知县纷纷过来拜见,算是走个过场认认脸。通州下属几个县的县令带着县丞匆匆来到通州府。十多个人中张睿只认得那个油光满面的秋禾县令。
那秋禾县令从进门时腿就没停止过抖动,汗把官服都塌湿了,旁边的一个临县的照水县令跟他相熟悄悄道:“冯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秋禾县令冯宝摇摇头,拿袖子擦擦额头的汗道:“无……无事……我是第第一次见知府,有些……激动,激动。”
照水县令道:“听说那新来的知府是个小娃娃,不知道为何派到咱们这来……”
冯宝苦笑两声,小娃娃?如今自己有把柄在知府手里,量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肆啊。
不一会张睿从后堂走出来,头戴官帽,身着绯红五品朝服,前襟绣着云纹,腰间束着黑色嵌玉革带,左配玉剑,右配鱼袋,脚穿白绫袜黑皮履。小小年纪竟把这身衣服穿出周身正气来。
众县令跪地道:“下官拜见知府大人。”
张睿摆手道:“不必多礼,都就坐吧。”地上的人谢过起身,纷纷退回到两侧的座位上。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我,我也就不介绍了,今日叫各位大人来道这也是想认识一下各位大人,那你们就一一介绍一下自己的管辖地和近几年的状况吧。”
最先起身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人还略有些名气,是隆兴九年的两榜进士,只是为人太过迂腐不知变通,最后被贬到这通州这穷苦地方当了七品的县令。
这人起身朝张睿拱拱手道:“下官姓王单名郧,是长兴县县令。县里匪寇泛滥,虽然常剿,却不净,归根结底是太穷的缘故,百姓们过不下去才不得已才劫持来往的客商。”
张睿点点头道:“通州匪患自古有之,是民情所至。不是一时三刻便能解决的,本官会禀告圣上,适当减少税收,保证百姓的基本生活。”
几个人都起身道:“大人英明。”
接下来两个县令一个姓龚是照水县令,一个姓刘是鹿台县令,说的与王郧说的十之八九差不多,最后轮到秋禾县令。
冯宝起身擦擦脸颊的汗道:“大大大……大人,小的是秋禾县……县令。”
张睿道:“本官路过秋禾县曾与冯大人见过面。”
冯宝颤声道:“是……是,大人,下官……下官。”说着扑通跪在地上道:“下官冒犯大人,请大人恕罪!”说着磕起头来。
张睿冷笑一声道:“哦?冯大人何罪之有啊?是买官还是强抢少年,是剥削民脂民膏还是花钱买卖死囚?!”
冯宝一听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张睿道:“来人啊!把这冯宝的官帽给我摘了,今日本官就要为民除害!”说着两个衙役走进来架住冯宝,把他头上的官帽和腰上的革带摘了。其他三个县令吓得大气不敢喘,眼睁睁的看着冯宝被押了下去。
“秋禾县县丞可在?”
站在一旁的县丞急忙跪地道:“下官在。”秋禾县县丞姓高是本地人,举人出身,提拔他做县令也算担当的起。
张睿:“即日起,本官任命你为秋禾县令,你记住,万万不可在走冯宝之路,否则本官定严惩不贷!”
那县丞急忙叩头,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大个便宜居然落到自己头上。心神一稳暗道自己可不能像冯宝那般,不然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处理了冯宝,下首的几个县令对张睿顿时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知府小小年纪做起事来手段老辣,雷厉风行,一点都没有生涩的模样。不知不觉都收起轻视之心。
中午张睿留他们在府衙吃了顿饭,这顿饭可算是他们几个人吃的最憋屈的一顿饭,大气不敢喘不说,还不敢说错半个字,饭菜夹在嘴中如同嚼蜡,尝不出半点滋味。哪个县令没有点龌蹉事,更何况是这种地方,若真指着那五十石的俸禄,连平日的府衙花销都不够用!
张睿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今日不过是杀鸡儆猴,给他们打打预防针,小言不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做的别太过了,超过底线那就别怪他铁面无情了。
下午几个县纷纷告退,秋禾县令被打入大牢,择日向朝廷上折子,秋后问斩。
林孝泽见那几个县令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觉得好笑,等他们走后才跟张睿道:“睿儿你太厉害了!我见你这副模样吓的腿都软了,简直比我爹爹还要有……官威。”
张睿无奈笑道:“我本就年幼,若不这般,还不被这些人吃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