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那男人说不下去了,我师父则望着他说道:“你奶奶是不是叫于小红?她去世了?她在台湾?”

师父曾经得到过于小红的照片,并依照着于小红的样子扎了纸人,烧给李凤仙,可是他也得知,后来全国就找不到于小红这个人了,原来去了台湾。

“你怎么知道的?”那台湾男人吃惊了。

“算了,跟我来吧。”师父长叹了一声。

这晚了整整八年啊,可是这李凤仙终究还是等到了于小红……

凄凄孤坟,几柱清香,告慰的,到底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

我望着在坟前悲戚的男人,心里也不免生出一种世事无常的感慨。

原来那男人紧紧抱着的黑色皮包里,装的竟然是于小红的骨灰罐子,在伤心了过后,那男人望着我和师父说道:“你们知道我奶奶和李凤仙的故事吗?”

我师父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我也是奶奶在十二年前要过世的时候才听说了这段故事,我奶奶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很尊敬她,我也尊敬她的感情。她死后唯一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带着她来找李凤仙,活着,就见见,如果去了,她希望能和李凤仙葬在一起。但是,我们不知道……只是我奶奶很坚定,她说一定能葬在一起的。”那男人有些顾忌的说道。

我明白他的顾忌,他不知道李凤仙最后的结局,他在顾忌万一李凤仙有了家人,和奶奶葬在一起,不是很坏规矩吗?这个是很忌讳的,他也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如此倔强,也如此坚信。

我师父回头让乡领导们先回去,有些事情在那个年代还是不能说的太多,然后在乡领导他们回去以后,我师父开口告诉了他们,李凤仙的结局。

那两夫妻同时听得泪流满面,也同时深深的朝着李凤仙的坟前,鞠了几躬。

“我说奶奶为什么一直不快乐,她说给她平静的生活,换个方式护着她,她们……”那男人说不下去了,那女人也在旁边抹着眼泪。

“老公,奶奶和凤仙奶奶下一世,一定会在一起的。”女人安慰到。

“嗯,一定可以的。”那男人也坚信的说道。

有个念想也好,我师父根本没告诉他们,其实李凤仙化身厉鬼,早已因果缠身,一旦了愿,就已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下一世,这个世界,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根本找不到李凤仙的踪迹了。

八年,只是晚了八年,李凤仙没等到八年以后,于小红回来长伴于她,这世间的因果为什么会如此苦涩?

她们可以同葬一穴了,可惜,再也没有那个会在坟上唱戏的灵魂,对着凄凄夜色,唱着:“良辰美景奈何天……”

多年以后,我偶然听见一首叫《葬心》的曲子,当那缠绵悱恻,凄清冷淡的歌词唱起:“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恋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我就会想起李凤仙和于小红的故事。

那一句,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是如此的深刻,可也道不尽也世间的因果纠缠。

终于,我和师父离开了,那一个早晨,同样是下着绵密的春雨。

没有人相送,也没有人知道,我和师父就这样离开了,这片儿村子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也许他们会记得我和师父的存在,也许过了段日子也就淡忘了。

可是,我却不能忘记,因为这里是我的根。

在很多年以后,我听酥肉说起,他曾很没出息的在乡场的车站蹲着大哭,只因为他在我和师父离开的那天跑上山去,就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他跑到车站,已经是晚上,他抱了一点点希望能看见我们,可是晚上空无一人的车站,哪里还有我们的影子?

“三娃儿,你个狗日的,当时走也不和我说声,我以为我不在乎分开的,可他妈还是没出息的哭了,我到车站的时候,你在干啥?”这是酥肉给我说起的一段话。

可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我具体在干嘛了,我就记得,在火车上的一个下午,师父忽然跟我说:“三娃儿,火车开出四川了。”

我一下子,满心的凄凉,终于,我还是离开了。

【第三卷 南部养尸地】

第一章 愤怒的摇滚青年

这是一间烟雾缭绕的房间,杂乱的对着架子鼓,吉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墙上贴着各种明星的画像,有的我认识,有的外国人我不认识,总之贴上就是了。

地上几乎不能站人,空酒瓶儿,烟头,各种包装袋,把这里成功的变成了垃圾场。

我叼着烟,懒洋洋的靠在那堆架子鼓上,望着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这间昏暗的房间,眼神迷离,我不适应北京,6年了,我还是不适应这个城市!

我不适应这个城市的早饭,我这一辈子都喝不了那咸豆汁儿,我不想再看见焦圈儿,麻酱饼儿这样的东西,尽管它们也是好吃的。

我想念四川红彤彤的牛肉面,我做梦都想在早上醒来时,能吃上一碗。

我也不适应这个城市的气候,第一个冬天,出门的时候,我差点冷疯了,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我还是冷。

我想念四川那阴雨绵绵的冬天,尽管我不知道那有什么值得想念的。

很大的城市,很多的人,冬天藏白菜,带着京腔儿的普通话,一切都那么的陌生,6年了,我还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像一个异类,在这里还是常常说着四川话,不是我有多么怀念家乡,而是因为我的普通话成为我来这个城市最初的阻碍,我对说它有心理阴影,我不爱说,一说就嗓子发紧。

在竹林小筑的日子,我师父就有意的教我说着带京腔儿的普通话,可是那浓重的四川口音,是骨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所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我就被狠狠的嘲笑,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的无助,忍耐,退让……

我读的学校是一个几乎不对外的学校,也可以说是子弟校,里面的学生几乎都是些有背景的人,我最初也不知道师父为啥会把我弄去那个学校,到后来我才知道,他的选择也是无奈,因为到了北京,他就开始为某些事情忙碌,只能给我找一个最方便的学校。

再后来……

烟雾弥漫了我的眼睛,我终于回忆起了再后来,师父的长期不在,学校里同学的压力,终于让我爆发了,我开始变得愤怒,开始打架,开始和学校的所谓的‘刺头儿’‘顽主儿’混在一起……

因为从小练武,我的身手不错,我几乎打遍了学校,打遍了周围的胡同,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开始堕落。

师父一开始不知道我的这些变化,他只知道我的成绩一落千丈,费尽力气我才考入一所三流的大学,然后被迫复读,师父也被迫守了我一年,终于进了一个还像样子的北京的大学。

可就在那一年,我19岁,正该有大劫的时候,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晚,我和几个哥们儿喝酒,然后闹事,惹了大事儿,被几十个人追打,我差点被打死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