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眼睛看着,在老村长尸体挣扎着落下的时候,砸烂了一小片这样的植物,所以那植物流出的汁液慢慢的渗进了老村长的尸体。
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因为那植物就给人那种饱含汁液,一碰就碎的感觉,又给人分外坚韧的感觉,老村长的尸体为什么会砸破那么一小片儿,有特殊的原因吗?
总之,在无形中,时间流逝的很快,又流逝的很快,我看见老村长动了,他仿佛有知觉,又仿佛没有知觉,总之他塞了一片儿这样的植物进嘴里。
在安静的水中,有鱼儿来啃噬老村长的尸体,可是老村长貌似全无反抗之力,他好像只会在偶尔机械的吃下一片这样的植物,可我发现,啃噬他尸体的那些鱼全部死了。
不是那种翻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的死,而是腐烂,然后死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无形的空间中没有时间的概念,大概是三天吧,也许是五天,我看见老村长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在水中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着咆哮了一声。
那一声咆哮是无声的咆哮,因为水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接着我看见老村长站了起来……
再之后,我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不,不要去报复,都没有好的结果!”我也不知道在这黑暗当中挣扎了多久,才终于喊了这一句话。
其实,在喊出这一句话之前,我一直身陷于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出现过一道看似光明的门,我差点就走过去,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告诉自己不要走过去,我情愿选择黑暗。
再之后,我又身陷于黑暗中,直到喊出了这句话。
“太好了,三娃儿,太好了,三娃儿,医生,他说话了,他说话了……”我听见一个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是谁呢?我觉得我好想要见到他。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闭着眼睛的,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睁开双眼,那个人就好像知道我心思似的,一双手握在了我手上,喊道:“三娃儿,你是不是要醒了?”
而那双手好像给了我无形的力量一般,我终于睁开了双眼,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一张胖脸带着笑容处在我的眼前,我的意识还没恢复,可是我的嘴却虚弱的喊出了两个字:“酥肉……”
第九十六章 一念
“三娃儿,把这汤喝了吧,这是你师父吩咐的。”酥肉递过一碗汤给我,醒来已经差不多5天了,可我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酥肉严格的按照我师父给的方子给我炖汤喝,可是我却喝不下了。
只因为我觉得太油腻了,心中又有事儿。
“不喝了,你给喝了吧。我明天想出院了。”我望着窗外幽幽的说道。
“狗日的三娃儿,我找个大妈给你炖汤容易吗?你娃儿就这样糟蹋啊?行了,快喝吧,里面的肉我已经捞起来吃了。”酥肉不依不饶的说道。
肉被捞起来吃了?我无语的望了酥肉一眼!还是接过汤碗喝了下去,然后认真的对酥肉说道:“我明天必须出院,我已经好了,就是身子虚一点儿,老在医院呆着干嘛?”
“你出院又准备干嘛?”酥肉问道。
“去看看我爸,妈,然后去苗疆找我师父。”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总觉得要先找到我师父再说。
“你也别忙出院,你出院,你那哥们就不知道啥地方找你了,等到他再说吧。”酥肉见我喝下了补汤,就这样说道。
我五天前醒来,前两天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太多事情记不清,这是魂魄不稳的表现,但我还能认出酥肉,在酥肉的照顾下,前天我终于好了一些,慢慢的大脑清晰一些了,很多事情也一一回忆起来了。
而到昨天下午,我就已经完全清醒了,一清醒我就拉着酥肉追问我师父的下落,还有很多事情,可是酥肉说了,我师父走的时候给了话,要等我完全好了,出院了才能把事情说给我听。
这也就是我急着出院的原因,至于酥肉刚才说我一个哥们要来找我,我完全不清楚是咋回事儿,不由得问道:“谁要来找我?”
“还能有谁?就是那啥沁淮。”酥肉一边收着碗,一边说道。
“沁淮啊……”我点头,不再说话,心里一片空落落的,特别没依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酥肉在我旁边坐下,也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个肉包子出来,大口的啃着,吃完一个,又掏一个,然后再吃一个,再掏一个……
我终于忍不住了,说道:“酥肉,我数着的,你吃了5个包子了,刚才汤里的肉也被你捞来吃光了,你娃儿是想被撑死吗?”
酥肉很吃惊的望着我,说道:“三娃儿,你娃儿终于和我说一句人话了!”
“啥意思?”我就没懂酥肉的意思。
“啥意思?”酥肉激动了,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嘴里喊着的包子馅儿喷了我一床,“你狗日的一醒来,见到我也不激动,也不和我叙旧,除了要找你师父,要出院,就是他妈的发呆,你还知道我存在啊!”
我原本在清理床上的包子馅,一听酥肉那么说,心里忽然一阵儿内疚,不由得抬头对酥肉说道:“这几年我去了北京,我也很想你,想我们小时候的很多东西。但就算这样,我也觉得我像不曾和你分开过,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就是随性而为做自己,不需要客套,也不需要表达什么。”
我说的是真话,如果不是酥肉这样问起,我觉得以上那番话我都不需要解释。
这么多年以来,我太了解自己,因为太重感情,所以不太会让别人走进自己的内心,可是一旦我在乎了,一旦那人是走进我心里的人了,我就是这样,很坦诚,也很自然,我一点也不会对我在乎的人虚伪或者戴上面具。
酥肉听完我这番话,包子也不吃了,拿着半拉包子在手里发愣,半晌才眼眶有些发红的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去北京了,有出息了,接触的都是些大人物,早把我忘了了,你说你娃儿醒来都不问我一句,你现在在干啥呢之类的。”
这个酥肉,我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从床上坐起来,很自然从他上衣兜里摸了一根儿烟出来点上,然后问道:“我觉得你干啥行业都好,哪怕你是挑大粪的,你也是我兄弟,这个我问来干嘛?”
“你个狗日的,你才是挑大粪的!”酥肉一下子站了起来,冲我床边,就给了我一下,我一乐,又还了酥肉一下,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闹腾了起来。
这一闹腾,酥肉对我的距离感终于没有了,我的心也渐渐的放轻松起来,说实话,老村长的事儿给我的阴影太重了。
后来,直到护士来干涉骂人了,我们才吐了吐舌头,没再闹腾。
这时候,酥肉因为胖,早已气喘吁吁,而我最近比较虚弱,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人很没形象的横躺在医院的小床上,我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问酥肉:“说吧,你现在干啥?”
酥肉一脸骄傲地说道:“我也没啥大本事,可最近在成都做生意,也算挣了些钱。”
这小子从小的愿望就是挣钱,挣大钱!没想到真做上了生意了,还是在成都。不过,我现在是在成都吗?我想着,不由得问道:“酥肉,你小子做的啥生意啊?我现在是在成都?”
“你还真糊涂,醒来五天了,还不知道自己在成都啊?你别管我做啥生意,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给我讲讲这些年你的事儿呗,分开那么久了,我特别想听。”酥肉随口说道。
对酥肉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把这些年的经历,包括老村长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酥肉,当我说完的时候,月儿已经挂上了天空,比起白天的燥热,夜风是那么的清凉。
当听完我所有的故事之后,酥肉半天回不过神来,过了好半天,他才抖抖索索的摸出一支烟来,抖抖索索的点上,吸了一大口,才问道:“三娃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太他妈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