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一个人一把把我扶起来,然后水就递到了我嘴边,我看了一眼,是沁淮!
“承一,我说你咋这样?得得,活该是我和如月欠你的,大老远的还要跑来照顾你这个大爷?你他妈能不能振作一点儿?”沁淮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却当没听见,‘咕咚咕咚’的喝着杯子里的温水,水滑过喉咙,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了很多,却还是不想说话,一把又躺在了床上。
“得了,别躺下,马上得喝药了。”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一听,就知道是承心哥来了。
他还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样子,手上端着一碗正在散发苦涩滋味的药汤,走了进来。
我的心一下子一紧,是时间到了吗?
我想起了那一天,在这里分别时的场景,承心哥劝说着我:“走吧,承一,跟我回去,你好歹得看看你爸妈不是?”
“不了,我现在难受,我哪儿也去不了,我只能留在这儿,离她近点儿,心里还能舒服点儿!”
“你是想留在这里等如雪吧?你觉得她还会到这里来找你,对吧?”
“……”
最后,承心哥无奈,只能这样对我说道:“那你留在这儿吧,我们在外边凑钱,办一些相关的事儿,等到能出航那一天,我就来找你。”
“好,我的存折在屋里衣柜的第二个抽屉,密码是xxx,当是我凑的钱。”
往事历历在目,承心哥这一来,就是我们要出航了吗?时间终于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吗?
第二章 新生
我发烧了两天,这其间一直是承心哥,如月还有沁淮在照顾我,老张夫妻也来得挺勤快!
这一年,老张照顾了我不少,承心哥他们就是老张看我越来越不像话,然后叫来的。
那一个我喝醉的晚上,也是老张带着他们满城的找我。
两天后,我的烧退了,人也好得差不多了,而如月说要和我谈谈,其实在这两天,他们都一直回避和我谈话的,如月是第一个要找我谈的。
是谈如雪的问题。
关于如雪的问题,我觉得如月比我看得开,经历了短暂的悲伤以后,如月就恢复了,反而活得越发的坚强和有朝气,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所以我也沉下心来决定和如月谈谈。
短暂的扯了一点儿别的,如月果然开始说如雪了,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对我说的:“姐姐又不是呆在那个漆黑沉沉的龙墓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去龙墓‘施术’让虫子沉睡,其余的时间都是生活在那片森林里,多好啊。”
“有什么好的?见不到亲人,也不见不到朋友。”还有一句话,很自私,我没说,那就是我和她也彼此见不到了。
面对我的话,如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一边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喝粥,一边对我说道:“三哥哥,如果那片森林就真的如你和承心哥描述的那样美好,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姐姐在那里是不会那么难过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了解姐姐,她是一个喜欢把每一个重要的人都放在心底的人,她不需要日日和谁相守,她只需要知道这些人在她心里,如同她在意这些人一样,这些人也同样在乎她就够了的人。”
我放下碗,看着如月,好像领悟了一点儿什么东西。
如月继续说道:“其实姐姐很苦,她守在月堰苗寨是守,守在龙墓也是守。可是那样一个神仙般的地方,充满了灵气,又有那么都修炼的前辈,还有那么多珍奇药材,姐姐说不定还得到了一段机缘,三哥哥,你觉得是有什么不好吗?”
是啊,有什么不好吗?我愣了!
如月叹息了一声说道:“三哥哥,当初不是说好,祝福我姐姐,坦然放下的吗?你就放下吧,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需要时间,可是你总得让我们看见你有放下的心啊?”
我不说话了,因为我知道如月说的都对,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是心太痛,那一幕离别对我来说太惨,我也就任由自己沉沦在悲伤里了。
每一个关心我的人,都在‘宠’我,师兄妹,朋友,亲人,他们都在给我时间让我去消化伤痛,难道他们不难过吗?他们只是不想打扰我,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去劝,我就能做到,就如如月说的,我需要时间,但如今,一年了,时间也该够了吧?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胡子拉渣的脸,忽然就笑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宠爱的摸了摸如雪的头发,说道:“嗯,我知道了,再过几天,陈承一,就回来了,如雪会在那里生活的很好,陈承一也会生活的很好。”
如月听见就笑了,就像小时候那样,皱起鼻子笑,很是可爱,也如同一缕阳光,照亮了这一年来,我一直阴霾的心情。
窗外,雪早就停了,窗外,竟然有冬季里罕见的阳光,那阳光透过窗户,照的我眯起了双眼,照的我暖洋洋的很舒服,我的神情在这一年以来,第一次有了放松,这种放松让我觉得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
也不知道沁淮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见我,忽然就鼓掌了,大喊道:“啧啧,欢迎啊,咱们的英雄陈承一归来了。”
我望着沁淮,说道:“你小子再这么夸张,信不信我要找你单挑?”
沁淮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就把我从床上扯起来,嘴上喊着:“走,跟我去卫生间,看看到底是你夸张,还是我夸张。”
一年来醉生梦死,两天来都几乎躺在床上,我的脚步有一些虚,几乎是沁淮扶着我进的卫生间。
刚进去,沁淮就拉我在镜子面前站定了,然后他人站在我身后,扶着我,大声说道:“看看你自己,陈承一,你说到底是谁夸张?”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双眼也没有什么神光,这一年瘦的厉害,因为都喝酒,不大吃东西,喝完了又吐,连胃都隐隐有些毛病了,怎么可能不瘦?外加,那很久没刮过的络腮胡子,让我看起来,就如同老了十岁,像一个深山里来的野人似的。
“不说话了,对吧?觉得自己夸张了,对吧?要不是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你的眉眼我早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你说我他妈敢认你是陈承一,是我那铁哥们吗?别动……”沁淮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就手脚麻利的忙开了,先是在我脸上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然后给我涂上了刮胡膏,开始用刮胡刀帮我刮起胡子来。
我不说话,任由沁淮帮我刮着胡子,就好像当年在四合院里,他用水帮我整理头发,硬是把‘崔健范儿’给我弄成‘乖学生范儿’,免得我回去被师父痛揍!
胡子夹杂着刮胡膏,一缕一缕的掉落在洗手池里,就如我那颓废悲伤的情绪也一点一点的被刮掉,我的脸干净了起来,心情也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炼的苦,沉的痛,我用了一年,终于是快要走到了光明,师父,我有些明白了。
十来分钟以后,沁淮仔仔细细的把胡子给我刮干净了,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我望着镜子笑了,沁淮一把把梳子塞我手里,对我说道:“承心哥在外面等着你了,说和你去江边走走,有话和你说,你自己收拾整齐点儿吧?最好洗个澡!人精神点儿,那还有什么事儿放不下?自己都把自己弄成那德性了,就是等着人来可怜吗?”
“得了,别啰嗦了,我知道了。”我打燃热水器,爽快的脱起了衣服,沁淮还站在那儿没走。
“咋了,你还得看我洗澡,是吧?”我调侃了沁淮一句。
“得,这一年,每次我来看你,包括酥肉这天寒地冻的还抱着我干女儿来看你,你哪次不是一副要死要活,就差没说我是要饭的颓废范儿?这一下还真不习惯。”沁淮摇着头说道。
我笑着把衣服扔他肩膀上,说道:“行了,你就是怕老子帅哥归来,抢了你的风头,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操,你省省吧。”沁淮笑着离开了,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陈承一或者不幸,少时离家,青年离师,还痛失一生所爱的女人,可陈承一,其实也很幸运,因为他身边的人对他的感情都很真,包括离开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