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我们先出去,等三娃儿和他家人聚一下。他狗日的,常常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妈老汉(爸妈)都是丢给我来照顾了,喊他好好给叔叔阿姨认个错。”呵,酥肉!
我满心的激动与亲切,可惜现在我也不能对他们说什么,大姐,二姐,妈妈围坐在我的床边,爸爸坐在不远处的地方,挡住了我的视线,也让我看不见他们现在的样子,和门口到底站了一些什么人。
那么师父呢?思绪恢复以后,我最后的记忆就是那飞在天空中的船……我忽然开始不安起来,我怎么没有听见师父的声音,师父去哪儿了?
或者是以前的不辞而别,给了我太多的心理伤害,我是真的很没有安全感……我怕再一次的师父又走了。
我的眉头微皱,可是我还不敢问,怕围坐在这里的家人担心……妈妈的手还在我的脸上,大概是以为我还在疼痛,所以做出了这副表情,她还在低声的说:“刚才给你熬的流食也洒了,三娃儿,饿不饿?妈妈还熬有鱼汤,对补伤口可好了。毕竟姜师傅给你喝的都是药汤,你嘴里一定苦着呢。”
姜师傅?给我喝药汤?那么,师父他没有离开……肯定是!我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再一次的,我握紧了妈妈的手,曾经,我就梦想过这样的日子,我的师父,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简单却知足而幸福的活着……而如今,这一切就像梦一样,就全都快要实现了。
我的心有些疼,因为我想起了如雪。
可是我的心又不敢不虔诚的满足,如果这就是我人生的结局,我应该是会笑着闭上双眼的。
第二章 小筑之夜
和家人相处了大概40分钟,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因为重伤初愈,我的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
在这其中,一直都是我的妈妈,还有两个姐姐在说话,我爸爸都是带着一点儿傻笑坐在旁边,想插话又插不上的样子,几次他有些激动的摸出了香烟想要抽,但忍了几次,到底放了回去。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分明就是怕我再受到一点点对伤情不利的伤害。
在这40分钟内,我简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三个女人都抢着来喂我喝汤吃药的……这应该就是亲情的味道,在最平凡的事情中最温暖的流淌。
可惜,我每说一句话都费劲儿,也没有跟他们交谈太多,但我想我的眼神和表情,已经把我所有的情绪都表达了,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言语来表达的。
这一觉我睡得分外安心,在所有重要的人包围之下,在最熟悉的竹林小筑的房间,我怎么可能不安心?
特别是我妈和我闲话家常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提及我的师兄妹们,还有重要的伙伴们也是在这里的……原来,他们已经安全了啊,这简直解决了我最大的心事,我感觉这幸福简直来的太不真实。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醒的,在最熟悉的味道下醒来的。
当时,夜凉如水,竹窗外一轮弯月悬挂……在窗下的凳子上,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被月光和黑色的光芒映射出一个清醒的剪影。
在剪影之前,一点儿火光一明一灭,这就是最熟悉的味道的来源,师父的旱烟味儿,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应该就去弄到了那种熟悉的旱烟叶子。
在那一刻,我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问师父这种旱烟叶子是哪里弄到的,我没有什么安全感,我怕他再离开,而这种熟悉的味道可以承载我的思念。
这样的一幕太熟悉,而失而复得,回到最初的地方这种心情又无法言喻,所以我不敢出声,想多在这样的时光里沉迷一会儿,让我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无奈我可能睡的太久,醒来就发现了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忍不住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了轻微了动静,扯动的伤口也让我轻哼了一声。
“别乱动,对伤口不好。醒了,就和我说一声呗。”月光下,师父并没有回头,而他的话在这安静的,只有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虫鸣的夜晚,显得分外的清晰。
而就是这种清晰,才能让我触摸真实。
“我,还没习惯。”我千丝万缕的情绪不知道如何表达,到了口中却变成了一句这样让人误解的话,我其实只是不习惯这样的幸福,以至于有些小心翼翼罢了。
“是啊,我离开你太久了,是不是久到你已经不习惯了我了?”师父灭了旱烟,有些落寞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玩世不恭,却无比硬气的男人,他很少这样表达落寞啊,悲伤啊之类的情绪,好像这些情绪一旦表达出来,就会让他软弱,今晚这样的直接异常少见。
“没,我是不习惯这样的……幸福。”我说话依旧有些费力,可是比起刚醒来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毕竟承心哥曾经说过我是野猪一般的恢复能力,外加这一次有陈师叔和承心哥两个人帮我调理身体。
师父沉默了,只是默默的走来我身边,然后把我扶了起来,用枕头垫着我的背。
在这过程中,我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恍惚感慨生命真的是一个轮回,从小的时候他照顾我,到我找回他,依旧是要让他这样照顾着啊。
而枕头垫着我的背,让我感觉舒服多了,说话也觉得胸口的气息顺畅了一些。
师父是个极端的人,至少在说话这件事情上,要不然就是话极多,要不然就是极其的沉默……就像在这个时候,他把我扶起来坐着,他拿根凳子坐在我旁边,我们两个也是相顾无言。
但我却真的是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话题,只能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师父,是几点了?”
“不习惯戴表,但估摸着也是夜里两点多了吧?”师父不确定的随意回答了一句,想着又起身拿了一件儿衣服准备给我披着。
我的身体被师父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他的力度很适合,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我也随口问道:“两点你还不睡?怎么想着到这儿来了?我现在应该不需要人守夜了吧?”
“我睡不着,来你房间坐坐。”师父并没有过多的说明什么,但是这一句简单的话却透露了太多。
毕竟我已经醒来了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离我这么近,在给我批衣服,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睛一样红的吓人,就和我的家人一样。
这说明,我的家人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他就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甚至,到了今夜他依旧不放心。
我醒来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想留点儿时间给我的家人吧,可是师父也是我的家人啊!
师父,总是这样,不习惯用任何直接的方式去表达感情,想想却又有些好笑,他怎么就收了我这么一个黏黏糊糊的徒弟啊?
想着,我就觉得好笑,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极端吗?师父则抬头问我:“你笑什么?”
“没!”我看了一眼窗外,月光清幽,睡了太久,觉得身体都快生锈了,我忽然对师父说道:“师父,我躺好久了,能不能出去走走?”
“你个臭小子,你不好好养伤,就想着想要活蹦乱跳了?”师父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我只能换了一个办法,很直接地问道:“师父,那我是昏迷了多久?”
“大半个月了。”这一次师父回答的很直接,眼中有淡淡的难过,我一看就知道他在自责他没照顾好我,让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从小,他就把我保护的太好,这一次依旧如此,我在他眼前受了这样重的伤,他的内心该是怎么样的煎熬?那在我昏迷的日子里,有多少个这样安静的夜晚,他是这样在我房间里默默的坐着,一整夜一整夜的沉默呢?
想到这里,我也有些伤感,可是我不想师父的情绪沉浸在这种自责里,很干脆的转移了话题,对师父说道:“那师父,换谁躺了大半个月能受得了啊?让我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