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时,临安城南城门。
短短一个小时的攻城,蒙古勇士突击队已经接连换了三波,南城门除了染上泼天鲜血,依然坚固如惜,傲然挺立。
这一个小时对蒙古勇士而言,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有被石块砸成肉酱的,有被热滚滚的菜油烫成烤猪的,也有被强弓硬弩狙杀的。
死法不同,归宿却是一样的。
随着时间推移,攻城战没有任何进展,蒙古大军统帅张弘范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手心的汗不住地往外渗,擦都擦不赢。
忽必烈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要将张弘范压垮。
张弘范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恨着心,将一拨接一拨的部队送上战场,企图以猛烈的进攻,攻破临安城门。
南宋守军之顽强,反击之凌厉,完全出乎张弘范的预料。
“怎么会这样?!”
张弘范作为伯颜帐下第一副将,随伯颜一同攻打南宋,攻陷的南宋城池没有三十座,也有二十座,从没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
“这还是我认知中软弱可欺的宋人吗?”
站在指挥塔顶端,遥遥望着城墙上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南宋新兵,张弘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仿佛一夜之间,有人给临安城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
整个城池的百姓都变得亢奋起来,一扫此前的颓废与懦弱,变得充满血性,化身为狼,要跟蒙古人好好斗上一场。
“真是一个奇特的民族。”
张弘范喃喃自语,脸色非常不好,他手中的底牌已经越来越少,一旦底牌耗尽,倘若还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等待他的将是无情的制裁。
什么加官进爵,统统都是虚妄。
就在这时,指挥塔楼梯口走来一位传令兵,那是跟在忽必烈身边的禁卫。“将军,陛下有令,让你去一趟御前。”
张弘范听了,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他在想,陛下是不是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准备将他就地处决,以祭军旗。
恐惧如潮水一般向张弘范袭来,有那么一瞬间,张弘范甚至想着,干脆就从指挥塔上跳下去,一死了之。
“将军?”
眼见张弘范脸色阴晴不定,传令兵出言提醒。
“哦,好,好,我这就去。”
张弘范突然清醒过来,为方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怎么会这样,他可是一员大将,怎么能如此怯懦。
就算要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
说到底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接连的受挫,极大地打击了张弘范的信心。
…………
在传令兵带领下,张弘范很快见到忽必烈。
忽必烈端坐在御座上,神情早已没有一开始的轻松,但也并不如何凝重,作为一代雄主,忽必烈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张卿,朕想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拿下临安城。”因为身边围着一群汉臣,忽必烈却是将汉族皇帝的那一套学的纯熟。
张弘范张大了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他当然想拍着胸脯说出“半天之内必定能拿下临安”之类的豪言壮语,可他不敢。
忽必烈见了,淡淡说道:“张卿,朕很失望!”
张弘范听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下跪,叩头说道:“末将有负陛下所托,罪该万死,甘愿受罚!”
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将额头都磕破了。
忽必烈望着堂下爱将的“表演”,不置可否,良久,方才说道:“起来吧,要论罪等战后再说。朕再给你调拨十万大军,再拿不下临安城,提头来见。”
张弘范确实是清醒的,他没有急着应下,而是再次向忽必烈表忠心,忧心说道:“末将不敢。”
“有何不敢,难道你被南宋打怕了?”忽必烈身上突然升起一股凌厉的杀意,就像一头草原上的狼王,随时准备将敌人撕得粉碎。
忽必烈绝容不下一位怯懦的将领。
“末将不是怕,末将是担心陛下的安危。敌人在北面布置了二十万大军,再抽调十万人,末将担心南宋会主动进攻。”张弘范解释道。
忽必烈神情稍缓,杀意一下消退的无影无踪,说道:“你无需担心这个。朕有三十万大军护卫,且不说南宋敢不敢主动进攻,就算攻击,也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到底没亲眼见识过异人军团的厉害,忽必烈还是对他麾下的蒙古骑兵信心十足,这支部队随他南征北战,还从未有过败绩。
忽必烈仍然不相信,这世间还有比他这支部队更强的存在。前番突袭战的惨败,那些失败者为了推卸罪责,自然要对敌人夸大其词的。
他深信不疑。
有句老话说的好,经验能帮助人,经验也能害死人。
忽必烈现在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过往的交战经验来揣度对手,他哪里知道,在战役地图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主位面。
张弘范虽然有些不认同,却不再辩驳,这十万援军是他翻盘的最后希望,他当然要牢牢抓住,以期拯救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