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影轻轻眨了一下眼,掩去眼底那微妙的痛伤,再投眸过来,眸光已略转为无奈和凄然,“是喜是悲唯有自身体会,许多时候,并不是旁人能够妄加猜测。”
倩兮微惊。
“不管你的作法是为自己或是为他,但都是你自己的‘以为’,你可问过他的意愿?”靖影勾起的嘴角里终于没有了冷嗤,只是那么平淡的如同一个朋友般,真诚地问:“别以为你以为的就是对的,因为你并不是他。”
倩兮久久不能平息,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过自己那么久的纠结,那么多次的来来回回的想法,居然从来都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她从来……不知道柠什怎么想,或者说从来不尊重他的意思!
虽然十分震撼,但她还是战战兢兢,抬头,冒着惹怒对方的危险,壮着胆子问:“那么靖影公子你呢?”
靖影的眼皮微微一颤,眸中的情绪微不可察,全被清淡遮掩,面对倩兮的大胆调查采访,他无可逃避,可是这个千古问题,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自己哪一魄,被她牵着,纵死也不能离开,不甘不服又怎样,这一世,就这般磕磕绊绊的过去了大半,他还有希望不是吗?
“你看呢。”他努力牵起一丝笑,转身黯然慢慢走下亭子。
倩兮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孤寂,可是,他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而且还浑身散发着夺人目光的魅力,如果一个心死的人,哪里会有如此的光芒。
她的问题,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顿时,热血沸腾!
“我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吗?”说出这句话,胸口压抑了千斤的石块仿佛一下子被卸掉了。眼泪瞬间决堤。
靖影缓缓停下步子,回身,只给倩兮一个勉强的侧面,他沉着嗓音,有些阴恻恻地说:“我对姑娘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以后,别再跟珍珠走近。”
倩兮猛眨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靖影毫不委婉的说:“我不想她和你做朋友。”
“什么?”倩兮更惊诧,顿时脸全黑了,这是什么意思?她很讨嫌吗?“……为什么?”这妒夫管的也太宽了吧。
“不想就是不想。”酷酷的,带了点负气。
“可是为什么?我们一见如故,而且珍珠姐人很好,你为什么不想我们来往?”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断了财路呢?
“我自然知道你们一见如故,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故人。”靖影酸涩一笑。
倩兮定了定,原来,他也知道她们的底细。可是,“那又怎样?”
“因为我怕珍珠会离开这里。”靖影依然毫不避讳地直言,目光竟是坦荡认真。
倩兮有些无语了,“我……我又不会劝她离开这里,就算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也不会听我的呀。”
“难免会受你影响,思乡。”靖影一字一句地说,“我和她约了来世,她不可以离开。”
显然虚无的话,被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倩兮想笑,可立即,又笑不出来了。
这样清高傲骨的靖影公子说着这么“幼稚”的话,多么让人心疼。
难怪他能忍受……原来他将无望和绝望,已寄予了来世。用那虚无缥缈的承诺,支撑着今世的委屈。
她不知道,该对他肃然起敬,还是唏嘘以对。
此刻,她心里唯有对珍珠的敬佩羡慕,能让这样的男子为她这般,此生无憾。也许,她也能拥有这样深切的爱,蓦然回首,不由冷汗涔涔,幸好,她还能挽救。
再抬头,视线深处,靖影公子出尘绝世的背影已渐渐隐没。
她的心里却亮堂四起。
五分钟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原处,靖影公子已在跟陈修做简洁的道别,并目不斜视的转身离去,再无有看她一眼。
倩兮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他长发飘逸流畅的样子,让她无法从亦梦亦真的情绪中抽离,风华绝代的靖影公子仿佛来过,又仿佛没来过。看似全无改变,却将她的心意全权改变。
“倩兮……”自从从旁亭回来后就恍惚怪异的倩兮,让赤仁忐忑不安。
倩兮转头,清清朗朗望向他,“赤仁,你想去中原吗?”
赤仁恍恍的点头,“嗯。”
“我们一起去。”
赤仁蓦地眼睛睁大,正想欢呼雀跃,却猛的看了门口一眼,恍如初醒,“他跟你说了什么?”
倩兮迟疑了一下。赤仁又继续急问:“是大哥吗?是不是大哥有事?”
倩兮也无意欺瞒他,缓缓点了点头,凝重地说:“柠什生病了。”
赤仁一惊,“什么病?很严重吗?”
倩兮苦涩一笑,握住了他的手,“赤仁,对不起,恐怕这次,我不能坚持从前的想法了。”
赤仁惶惶的看了她一会儿,渐渐的,已了然,眼中闪过痛伤后,也只是牵强的一笑,“大哥是深情的人,忘不了,就莫去勉强了。”
赤仁这样的话让倩兮更加难过,若不是在外面,她真想扑入他怀中,好好将他抱紧。
她不知道,珍珠姐是怎样做到问心无愧的,她真的很难,一边纵情一边内疚的感觉,就好似在水火两重天。
两日后,容钦和东赞载着五大车活蹦乱跳的肥鱼回来了。
倩兮这两天和赤仁的相处别扭的已快不能承受,现在见了容钦,更加不敢抬头,只将愧疚的心思替换成忙碌,与靖影留下的人员接洽了生意,收获的盆满钵满。
加上东赞赞助的二千两,现在她勉强算着富婆了,但是她并不满足,她的愿望是做个包租婆。
生意的事一了结,送走了东赞,她就不得不正视接下来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