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月来的时候,已是黄昏,田叔刚从外面回来,正在用膳,当听到那道梦中的声音喊了声“田公子”时,惊得手中的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抬眼一看,只见想念许久的人儿,披着一件素色披风,娇娇柔柔地立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他慌忙站起身,手足无措,“掠…掠月,你怎么来了?快,快坐。”
田叔端过一张凳子,用袖子始劲擦到了擦,放到掠月身边,又快速退回原地,不停搓着手。
“田公子,你先用膳。”掠月柔声道:“凉了不好吃。”
“我…我已经饱了。”田叔忙将桌上碗筷收到灶台边。
其实他才吃了几口而已,可是掠月来了,似乎有话跟他说,他哪里还吃得下?
“田公子,外面有点冷,能进屋里说话吗?”掠月双手拢手身上的披风。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田叔说完,领着掠月去了他的房间。
为了掠月的名节着想,田叔点了灯后,特意将屋门打开。
“掠月,坐这里。”
掠月转身走向门边,将门关上了。
她靠在门上,“田公子,我有件事情告诉你。”
“你说。”田叔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茶。
“明日我…”掠月嘴唇颤了几颤,扶在门上的双手抖得不成话,“我要进二皇子府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得可怕,只有茶壶里的水,源源不断注入茶杯的声音。
茶杯很快满了,热气腾腾,溢出来的茶水,沿着桌面一直流到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直到一壶茶全部倒完,滴答声变得越来越慢,田叔才放下僵硬的手,“不去行吗?”
啪嗒啪嗒,掠月拼命抹,眼眶里的泪却越来越多,“对不起。”
相依为命的弟弟无缘无故没了,知道真相的人她见着了,她怎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让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不去行吗?”
掠月泣不成声,双唇咬得死紧,上前几步,狠心将捏在手中被捂热了的玉簪子放在桌上,“这个还你,祝你早日找到个一心对你的好姑娘。”
田叔捉住她收不及的手,“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你别这样。”掠月垂着脸别开头,极力忽略手上传来的剧痛与炙热,“是我配不上你。”
线条优美的侧脸,在灯光下发着莹莹的光,可那神情却那么决绝,田叔眸子里的光暗下来,他将桌上的簪子塞回掠月手心,“已经送你了,就是你的,你若不要,扔了就是。”
掠月紧紧握住那簪,全身发抖,她解开披风的带子,披风从肩头滑落,露出她只着单衣的纤细身形,“如果你同意,我愿意…”
她还没说完,身上已被另一件混着男子气息的披风包住,“大冬天的穿这么少,怪不得抖成这样。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田公子!”看着他往外走去的高大身影,掠月忍住哭意喊道。
他站住,却没有回头,“走吧,回去晚了,小姐和梳云姑娘她们会担心的。”
掠月忍不住哭泣出声。
她不相信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愿意清清白白地给他啊,为什么他要拒绝?
后面人儿的哭泣声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扎在田叔心口上。
他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占了她的清白,让二皇子唾弃她的不贞洁呢?
既然她选择了二皇子府,他只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宠爱!
——
第二天一大早,宫羽来了,同昨日一样亮丽高贵的妆扮,为了表示二皇子的心意,甚至带来了好几大箱珠光宝气的聘礼,比之孔府送来向陆心婉提亲的还要多,本来看好戏的陆心婉,见了之后,气得将手中的帕子扯得稀巴烂。
陆心颜面不改色地将那几大箱聘礼加入了掠月的随行清单里,同时拿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掠月手里,“时间太匆忙,就直接给你银子了,还有几百两的碎银,放在你的行李里。”
三千多两!陆心婉这下不只嫉妒疯了,更快气疯了!
她一个伯府嫡出小姐,即将嫁入一品官员家中成为当家女主人,陆丛远也才愿意出八百两为她置办嫁妆!
现在陆心颜身边一个丫鬟出嫁,陆心颜居然眼也不眨的,一给就是三千多两!
陆心婉看向陆心颜的眼神充满怨念,只恨不得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抢过来!
宫羽亦变了变脸色,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掠月,走了。”
掠月再次跪拜后,头也不回地随宫羽走了。
人走了,戏结束了,陆心婉挥着被她撕拦的帕子,酸酸地道:“陆心颜,原来你也就这点本事嘛,人家上门来讨人,你不旦立马双手奉上,还倒贴三千两银子,生怕得罪了谁似的。”
陆心颜本就心情不爽利,闻言道:“陆心婉,滚回你的院子里养胎去,再不闭上你的狗嘴,我立马让人缝上!”
陆心婉双手一叉腰,“你敢!”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陆心颜冷眼扫过去,那神情告诉陆心婉,她绝不是随口说说,陆心婉立马怂了,陆心颜是郡主,在这安康伯府里,她想做什么,没人拦得住!
就算到时候孔家来替她讨公道,可那罪已经受了,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