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正拖了刚回来的岑福到一旁算账,推牌九的本钱是岑福的,说好了输了算他的,赢了就对半分。
“你居然还赢了?”岑福把铜板一股脑倒进钱袋里,除了本金,另外还赚了三个铜板。
将三枚铜板仔细地收到钱袋,今夏对自己的财运也很是满意:“老天保佑,财运亨通。”
岑寿在旁嗤之以鼻:“三枚铜板?!我算是知晓什么叫‘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今夏刚想回嘴,就听见陆绎开门出来,沉声唤道:“今夏,到我房中来。”
“啊……哦……”
陆绎接着命道:“岑福,备笔墨纸砚,再让杨岳煮点醒酒汤送来。”
“卑职明白。”
岑寿在旁忙挺直身躯:“大公子,那我呢?”
陆绎看了他一眼:“你啊……没你的事儿,睡觉去吧。”
岑寿顿时蔫下来,无趣地回房去。
“你和那两个姑娘推牌九也就罢了,你是怎么拖着淳于妹妹也和你们一块儿?”陆绎进了房,脱了外袍,径直抛给今夏。
“我问她会不会推牌九,她说在家时也常陪老太太消遣。”今夏被衣袍兜头盖住,扯下来不满道:“大人,你能不能矜持点,别老在我面前脱衣裳?”
陆绎披上宽松的家常衣袍,舒展了□体,下一刻,他伸臂将今夏揽入怀中,头往她肩上一靠,温热气息就在她耳边:“换衣衫也叫不矜持呀?要不,你也在我面前换一遭,那咱们俩就算扯平了。”
今夏脸一红,推开他怒道:“想得美!”
陆绎笑道:“好好好,这事以后再咱们细谈,先说说你今晚从那两位姑娘身上套出什么了?”
这事还需要细谈!今夏觉得自己脸皮实在比不上他厚,面色一肃,正色道:“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她们俩肯定是胡宗宪的女人。她们俩对胡家家宅的事情知晓甚多,只可惜大多数都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哥哥,胡都督把自己女人都送你这里来了,对你可谓是一片深情厚意呀。”她偷眼看陆绎的神情。
陆绎神色波澜不惊,道:“接着往下说。”
“家宅中能养这么多女人,再加上她们日常的穿戴,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胡总督不会是什么两袖清风的人物,干净不了。对了,你爹惦记的徐渭徐文长,我也问了两句,他可真是胡宗宪眼前的红人呀,连那些女人都羡慕他在胡宗宪心目中的地位。”
“怎么说?”陆绎倒了杯茶,推给她。
今夏笑道:“这其中还有个故事呢,说是有一日胡宗宪召集了手下将领在议事厅讨论军务,旁人绝不能入内。谁想这位徐文长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去了,滴溜溜转悠了一圈,什么都没说又走了。这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拖出去打个半死,胡宗宪居然没和他计较,压根就不提这事儿。她们这些女人那叫又羡慕又妒恨,后来有一位最得宠的也想去试试,结果被侍卫挡在院门口,连院子都进不去。”
陆绎不以为然:“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不足为奇。”
今夏耸耸肩:“至于外头的事情,徐海、汪直什么的,她们都不甚清楚。不过有件事我觉得算一条线索——她们提到去年中秋佳节,胡宗宪的心情非常好,家宴之时还曾向她们提过年底带她们去普陀山朝拜。”
“去年中秋?”陆绎回想片刻,“汪直是去年九月被抓。”
“这些年因为闹倭寇,普陀山又是海岛,几乎没人敢冒险前去上香朝拜。他既然说了这话,而且还是在年底,至少说明那时他对平定倭寇甚有把握。”今夏诧异道,“为何汪直还未被抓,他就有这么大的把握?”
说到此处,正好岑福叩门进来,托盘中放着笔墨纸砚。
“此事稍候再说……”陆绎起身,将纸铺好,问今夏道,“你既然入了六扇门,杨捕头就应该教过你识别人面,画出草图吧?”
“自然教过。”今夏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我心里记得清楚,只是画的不太好,平日里画得也少。”
“不要紧,能画出来就行。阿锐说你们曾经一块儿抓过一个会说东洋人的汉人,只是又被他溜了。你可还记得那人的相貌?”
今夏一怔,皱眉想了想:“时日隔得有点久,我担心记得不甚清楚。”
“不要紧,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下笔。”
陆绎示意岑福研墨。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话说偶还是很爱五仁月饼滴~~~
☆、第九十二章
那日在船上的情景,今夏闭目凝神,仔细回想那人在船头求饶的模样。
想着,她持笔蘸墨,在纸上开始作画,一笔一划,颇为认真。
陆绎、岑福在旁等着,也不打扰她。
足足过了快一顿饭功夫,今夏才搁下笔,细瞅自己的画,又不放心地拿回笔描画描画,这才总算起身,长吐口气道:“画好了。”
陆绎绕过去一看,半晌没说话,默默摸了两下今夏的头。
见状,岑福也绕过去,看见画的那瞬,就呆住了:“……这是,夜叉吧?”
纸上人物,倒是画得颇为细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只可惜鼻歪眼斜,五官没一处呆对地方,三庭五眼全都乱了套。
“胡说,哪有这么丑的夜叉。”陆绎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不要光看外形,要看神韵。我觉得画人,模样倒在其次,关键是要传神。”今夏侃侃而谈,片刻后犹豫道,“要不,我再多描几笔?”
“别了,我怕夜里做噩梦。”陆绎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重新铺了张纸,道,“你来说,我来画吧。”
“你也会画?”今夏奇道。
陆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至少,比你要强些吧。你只管说便是。”
“此人脸型上宽下窄,生得一双羊眼露四白,腮边长短淡黄须,鼻头尖尖短人中,”今夏边说边侧头看陆绎作画,惊奇道,“你真的会画?比头儿画得还好。”
岑福在旁笑道:“别的倒罢了,论起画人,京城里许多画师还比不上我家大公子呢。可惜大公子只有办公事时才画一回,其他时候不见他动笔。”
陆绎眼都不抬,边绘边道:“整日都是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边上,看都看烦了,哪有画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