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他,他是胡宗宪身旁的副官。”岑福一眼认出。
陆绎扫了两人一眼,面上丝毫未有惊讶之色:“你们不是一直趴屋脊上盯我么?今日怎么有兴致到我房中来?”
两人沉默不语,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便猛然用力朝舌根咬下去。
幸而岑福岑寿在诏狱多年,早有防范,眼疾手快,一下子出手钳住他们的喉部,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样就要寻死?真是两条汉子,可惜功夫差了些。”今夏啧啧惋惜道。
“人家功夫比你强一点呢。”陆绎把她摁到椅子上坐下,才转向黑衣人道,“两位对胡总督一片赤胆忠心,在下很是欣赏。你们也不必急着寻死,我有句话请你们带给胡都督——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罢,他示意岑福放了两人。
两名黑衣人见陆绎果然放了他们,拾起剑,从窗口跃出去。
“就这样放了他们?也太便宜他们了!”岑寿忿忿然,“敢来动大公子,活得不耐烦了吧,胡宗宪是吃了豹子胆,他就不怕老爷吗?”
今夏好心解释给他听:“人若死在这里,胡宗宪肯定告诉你家老爷,是倭寇干的,说你家大公子壮烈殉国,说不定还给他封个抗倭英杰,抚恤金肯定少不了。”
“你还真看得起我。”
陆绎顺手替她拢了下头发,因为是从床上赶过来,今夏头发都是披散着的。岑寿看着自家大公子这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眼睛都直了,岑福只得用手将他的头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周日加更大家不太喜欢,上章留言好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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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平常不见你反应这么快,今夜怎得比我还早赶过来?”岑福问他,岑寿的房间比他的还远。
“阿锐说大公子房中有人,我初时还不信,后来察觉不对才赶过来。”
岑福不敢置信:“他耳力这么好!”
陆绎道:“阿锐受伤之前,功夫就在你们之上,不奇怪。”
门外,淳于敏的丫鬟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一下子就看见了窗棂上的血迹,吓得哆哆嗦嗦,声音也直发抖:“是不是死人了?”
“没有。”陆绎沉声吩咐道,“岑福,送她回去,说明缘由,别吓着她们。”
岑福领命,见岑寿还杵在当地,便连他也一并拖了出去。
陆绎低头看见今夏的脚,鞋袜都没穿,烛光下,白皙地晃眼。
“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赶来看我。”他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脚裹起来,微笑着看她,“看来你真的很担心我。”
“那是……不过,哥哥,你究竟查到什么了,逼着胡宗宪非得杀你不可?”今夏扳着他的脸,“不许骗我,不许瞒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刚从外面回来,正好撞上屋子里的黑衣人。”
陆绎赞许道:“说说看,我哪里露了痕迹?”
“你的靴底沾着青苔和露水,你再看看窗框上,还有地上……”今夏指着窗子,比划着,“你从窗子跃进来,滑身躲过偷袭,然后再一转……再清楚不过了。”
“佩服佩服,在下佩服。”陆绎说着,身子欺过去,就势吻住她。
被他一亲,今夏脑袋就有点糊里糊涂起来,又总觉得什么事情没弄明白,过了片刻,猛得推开他,大怒道:“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胡宗宪要杀你……不许对我用美人计!”
想不到她还是惦记着这事,陆绎抿了抿嘴唇,偏头看她道:“美色当前,颇有定力,看来袁捕快年内升职有望。”
见他继续东拉西扯,今夏更加确定他有事故意瞒着自己,眉间蹙起:“怎得,我就这般让你信不过?就是不能告诉我?”
“不是……”
陆绎叹了口气,便将今夜见到汪杨氏之事告诉了她,只是隐去蓝道行的身份。
今夏听了半日,又想了半日,觉得此事实在是一团乱麻,叫人无从判断,只得道:“那,胡宗宪到底有没有通倭?”
“你觉得呢?”陆绎照例反问她。
“按汪杨氏所说,胡宗宪将汪直引上岸,汪直被捕,说明胡宗宪是用计,并没有通倭;可在汪直被捕后,胡宗宪还往她家送东西,这就可疑了,莫非此事是一场误会,他还想将汪直放出来,那他肯定是通倭了;但我再一想,也许胡宗宪是为了稳住倭寇,不然他们动夏正,所以佯作善待她们,那么他还是没通倭寇……”今夏嘴皮子呱啦呱啦,分析出千头万绪,“不过最要紧的一件事,今晚胡宗宪派人刺杀于你,显然心中有鬼,说明他还是通倭了!”
“那倒未必,官场之上,无风也能起三层浪,他或许对我有所误解,为求自保先下手为强,也是有可能的。”陆绎淡淡道。
今夏狐疑地盯着他:“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在帮他说话呢?你想,夏正是被他送往毛海峰处的,他又派人追杀汪直家眷,现下还来杀你,这些事情层层叠叠,至少能证明在通倭一事上他绝对有问题。”
“此案证据不足,不能草率定案,需再细查。”
陆绎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门外忽得响起叩门声,随即是沈夫人的声音:“今夏,你在里面么?”
“……我在!”
今夏掀了被子,忙就要下地去开门,被陆绎拦住,他自己去开了门。
沈夫人立在门口,拎着她的鞋子,也不进来,口气不善地责备道:“今夏,你是个姑娘家,要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大半夜的呆在男人屋子里成何体统,赶紧回来。”
“啊,哦……”今夏有点楞住。
陆绎面上倒是平静得很,还将鞋子递过来给她。
今夏穿了鞋子,带着一肚子疑惑,乖乖跟在沈夫人身后回了房。
陆绎掩上门,既有点舍不得,却又暗松口气:她再呆下去,刨根究底的,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