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叔很陶醉地听着,接着用手点了点谢霄,示意他接下去。
当下谢霄全身如紧绷的弓弦,那里有心境来吟诗,皱紧眉头摆了摆手:“这里又不是长江,吟什么诗呀。”
丐叔嗔怪道:“你这孩子,忒得扫兴……”
大事当前,怎么摊上这么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谢霄头疼之极。
这幅情景落在今夏眼中,倒是放心得很,丐叔如此这般打岔,想必近旁的倭寇不会发觉他们的真正用意。
让人担忧得是西路,其中有几名年轻武僧不甚会掩饰,目光犀利,时不时就盯一眼伪装的樵夫。今夏看着西面的樵夫已有些坐立不安,有人暗暗将手伸向捆扎好的柴禾堆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拔刀相向。
她担忧地看向广湛一路,总算他们这路也已就位。
广湛毫不拖延,一手紧攥住长棍,另一手以指嘬口,柔和悠长如鸟鸣的哨音响起。
上一瞬还靠着树,闲吟诗词的丐叔已经一脚将樵夫身侧的柴禾堆踢飞出去,柴禾散开,一柄东洋刀从空中沉甸甸地落下来。倭寇正欲起身发难,他一拳击在倭寇喉骨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倭寇喉间格格作响,不可置信地倒地。
上官曦原本为了降低倭寇的戒心,背向而站,当下猛然转身,亮出隐在两胁的双刀,对方尚被刀光晃眼,性命已经被取走。
岑寿的绣春刀仍在腰间,手中却多了柄三寸来长的短匕首,无声无息地捅进倭寇背心,那倭寇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便栽倒在地。
谢霄与杨岳这边也干脆利索地制服了最近的倭寇。
出意外的正是西面的倭寇,因那几名年轻武僧的眼神让他们有了戒备之心,动手之后,四名倭寇很快闪过武僧攻击,并且抽出了刀来,边打边退。
人群骚动,这些百姓深受倭害,对东洋人恐惧莫名,见状纷纷四下逃窜,混乱不堪。广湛等人便是要赶过去相助,一时间却被百姓所阻碍。
南少林的武僧这阵子因接连大胜倭寇,在沿海名头甚是响亮,这些倭寇深受其苦,知晓不是他们的对手,交手之时也一直在伺机逃走。眼看百姓慌乱,正中他们的下怀,随手抓过一名妇人,将东洋刀架到她脖颈上,逼着武僧退开……
生怕他们伤着妇人,武僧一时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架着妇人退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便是今夏他们歇息的地方,旁边还拴着三匹马。那倭寇看中马匹,拖着妇人快步往这边来。
今夏猜出他们的用意,飞快解开马匹的缰绳,狠抽几下,马匹受惊,飞奔而去。
近旁再无马匹,倭寇见状大怒,推开妇人,疾步去追马匹。不巧淳于敏与丫鬟原本躲在树后,不想与倭寇撞了正着,倭寇想都不想,挥刀就砍。雪亮的刀光闪过,淳于敏与丫鬟两人皆倒在地。
☆、第一百零五章
今夏大惊,就要冲上前,却被沈夫人死死拽住。
此时武僧从后头追赶而来,上官曦和广湛也从另一方向赶来,正挡在倭寇的去路。
眼见无路可走,倭寇狂怒地挥舞着东洋刀冲向上官曦,想从最薄弱之处突围。阿锐冲上去挡刀,却不慎被东洋刀挑开斗笠,露出布满疤痕的面容……
乍然看见他的脸,饶得是见多识广,上官曦也不由心惊,楞在当地,一时没顾得上倭寇,腿上吃了一刀。伤口疼痛,疼得她半跪在地,阿锐见她受伤,又怒又悔恨,明知自己功力未恢复,抵不过倭寇,却以不要命的架势挡在她身前。
见上官曦与淳于敏都受伤了,今夏腿上伤势初愈,使不得劲,挣不开沈夫人,又不知沈夫人从何而来那么大股劲道,看上去就算把她胳膊拽断都不会松手的架势。她急得不行,朝沈夫人急道:“你快松开我!”
“不行!我不能让你再去送死!”
幸而阿锐因模样骇人,加上他盛怒之下,东洋人望之心悸,竟也占不了他的上风。
广湛独立挑开两名倭寇,腾出手去帮阿锐,正好师弟们也赶到,乱棍之下,倭寇再无处可逃,伤的伤,死的死,乖乖束手就擒。
直至此时,沈夫人方才松开今夏,她连忙奔出去。
“上官姐姐,你怎么样?”她焦切问道。
谢霄也总算赶了过来,急道:“姐!”
广湛已先替上官曦点了止血的穴道,上官曦面色苍白,勉强笑道:“不过是皮外伤,老四,你不必大惊小怪。”
今夏却方才却看得分明,这伤深可见骨,绝对不是什么皮外伤,而刀上有没有抹毒还不知晓。
“姨,姨……你来帮上官姐姐看一看吧。”她转头恳求沈夫人。
此时,沈夫人并未推辞,带着医包过来,蹲□子查看上官曦的伤口。上官曦虽是师妹,但毕竟是女子,广湛等武僧都避嫌地背过身去。独独谢霄后知后觉,还关切地盯着看,直至被广湛拽开才醒悟过来,闹了个大红脸。
阿锐不敢再近前,默默将斗笠捡起来戴好,静静侯在稍远处。
“袁姑娘,这边!”岑寿高声喊今夏。
今夏快步奔过去,看见他正扶起淳于敏的丫鬟,而淳于敏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
“她已经没气了。”岑寿按在丫鬟的颈部,已无脉搏跳动。
“那她呢?”
今夏紧张地看着血泊中的淳于敏,弄不清她究竟伤在何处,根本不敢下手碰她。
若是淳于敏出了事,大公子那边如何交代得过去,岑寿皱紧眉头,先探了探淳于敏的脉搏,顿松了口气:“还活着。”
今夏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淳于敏虽娇气些,人却甚好;再说她还是陆绎的表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将淳于敏照料好才对。
“你看看她哪里受伤了?”
岑寿不好动手检查,起来背过身去。
今夏把淳于敏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诧异道:“她身上没伤口,连衣衫都没破。她身上的血应该都是丫鬟的血。”
“那她怎么……”
岑寿回过身来,话才说了一半,他与今夏已经同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