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极没信心:“她待我好,是因为她觉得我以前帮过她。你也知晓,她当年虽说没有嫁过去,可一直守着望门寡,说明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不可能,她没准连那人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一直惦记着。”今夏连连摇头,转头去问众人,“你们觉得我姨对我叔好不好?”
众人把头点成一片,鸡啄米一般。
“你看!”今夏胸有成竹地拍拍丐叔肩膀,“去吧!”
“不行不行不行……你们一帮小毛头,什么都不懂!万一惹恼了她,我怎么办?我后半辈子怎么办?”丐叔撵他们走,“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去!去!”
今夏拿他没法,只好道:“这样,您不敢开口,我替您去探探我姨的口风,如何?”
丐叔腾地看向她,虽不言语,但双眼炯炯有神,饱含期望、期待、期许……
“行了,叔你不用多说,包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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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您觉得我叔这人怎么样?”
今夏一边老老实实地给手帕绞边,一边偷眼溜沈夫人的神情。
伏在屋顶上偷听的丐叔,屏息静气地等着沈夫人的回答。
“是个好人。”沈夫人答得甚是简短,自顾着指点她针法,“针从这里挑上去……对,就是这样……”
一同趴在屋顶上的谢霄和岑寿,皆同情地望了一眼丐叔。
今夏戳了几针,接着问道:“我叔想娶您,您肯不肯?”
闻言,丐叔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腹中满是辛酸:说好是探口风,今夏这孩子怎么能直接问出口,下次再不能信她!
沈夫人怔了一瞬,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问道:“是他让你来问我的?”
“是啊,您也知晓我叔那胆子,这事他想得都快魔怔了。”今夏道,“我瞧着他实在可怜,所以就替他来问问。”
这孩子两句话就把他给卖了!一小块青瓦无声地在丐叔掌中化成粉末,恨得牙根直痒痒。
未料到他内力竟然这般深厚,岑寿和谢霄眼睁睁地看着,彼此交换下眼神,连喘气都十分谨慎。
“他为何自己不来?”沈夫人问道。
“他哪里敢,生怕把您惹恼了,您就不理他了。”今夏停下手里的针线,认真道:“说真的,姨,我叔除了邋遢些,没啥缺点了,能文能武,对您还痴心一片。”
“你这是在当他的说客?”沈夫人挑眉。
“我叔是什么人,您比我清楚得多,哪里还用得着我当说客。”
沈夫人微微一笑。
今夏不得不接着问道:“那您到底肯是不肯?”
沈夫人半晌都没答话,屋顶上的丐叔已经连气不敢喘了,就等着她的回答。
久到今夏差点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沈夫人才轻声叹道:“你这句话,我一直等着他来问我。”
丐叔楞了好半晌,轻声问谢霄:“她什么意思?……肯,还是不肯?”
谢霄犹豫了片刻,才道:“你自己去问不就知晓了么。”
“一边去……”丐叔接着问岑寿,“她什么意思?”
岑寿沉吟片刻,严谨分析道:“她这句话的重点其实在于‘一直’两个字,也就是说,长久以来她都知晓您对她的情谊,所以有两种可能,一则她希望捅破这层窗户纸,与您修秦晋之好……”
丐叔一脸幸福。
岑寿继续道:“……二则,因为她说话时还叹了口气,那么她可能是想和您说清楚,让您对她不要有非分之想,言谈举止间要留意分寸,不可逾矩。”
丐叔脸色难看。
“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两个没用的东西!”丐叔赶大苍蝇似的把他们俩全赶了走,悄悄把屋瓦复原,这才纵身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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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接了圣旨,对岑港的攻打愈发频繁,明军几乎是日夜攻打,但见效颇微,俞大猷连日督战,数日不曾回营。陆绎等人在军营中仅能见到络绎不绝被送回来救治的伤兵,想找个参将都找不着人。
陆绎除了在大帐中看军事资料,便是从伤兵中打听前线情况,倭贼在进攻岑港的路径上所设制的重重阻拦,他了解得越多,眉头就皱得愈发紧。
“大公子,我们已经在此地盘桓近二十日……”岑福提醒他道。
仍旧看着海防图的陆绎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命道:“岑福,你到大营门口守着,只要俞将军一回来,马上来回禀。”
“您这是……”
“什么都别问,快去!我有要事须与俞将军商量。”
岑福不敢再问,只得听命。
过了大半日,陆绎没有等到俞大猷,倒是见岑福把王崇古领来了。看模样,王崇古也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满面硝烟,衣袍几处破损。
“陆佥事,我看这位兄弟一直在等俞将军,担心您这里有什么急事。”王崇古说话倒是和气得很,“将军这些日子衣不卸甲,一直在前线督战,何时才能回来我也说不好。俞将军之前还吩咐过我,让我请您吃顿饭,可您看着战事就没停过,我心里惦记着,可就是抽不出空来,您可千万别见怪。”
“王副使客气了!”陆绎示意岑福倒茶,“不知前线战事如何?”
王崇古摇摇头:“我也不必瞒您,战事吃紧得很。这帮倭贼着实狡猾,前些日子下大雨,他们在山上筑堤蓄水,趁着我军进入低洼地区,就开堤泄水,淹死了好些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