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用余光瞧了一会儿专心致志的少年,杜言疏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别弄了,回去再给你买件新的。”

宋珂一双眼弯了弯,倒也不客气推脱,微微笑应了声好,又将手上那件不成样子的狐裘揣在怀里异常珍惜道:“不过这件我也要留着。”后面那句‘因为是小叔送的‘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杜言疏自然体会不到少年人细腻的心思,面上不言语,心里啧啧啧不停,心道这小鱼儿舍不得扔东西的坏毛病倒是和他过世的娘亲一模一样,最后堆了一屋子杂七杂八的没用物件,小小年纪还是个男人,真要不得,以后定要叮嘱他改正。

两人相对无言枯坐片刻,杜言疏便凝神入定修复灵脉。宋珂坐在一旁时而为狐裘捋毛,时而拨弄火堆,更多时候,是暗悄悄地抬眼盯着云淡风轻的小叔瞧,光线明灭闪烁不定,火光错落间勾勒出一张俊美的侧脸,那粒红泪痣异常妖冶触目,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少年的心中弥漫开来,说不清道不明,淡淡的,淡得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从洞外刮来一阵潮湿的海风,呼呼刺骨的冷,那点心绪便被吹散了,无影无踪。

宋珂打了个哈哈,泪光潋潋,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实在是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虽有些担心热症未退的小叔,却也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裹着狐裘滚到一旁,闭眼便入黑甜。

杜言疏将灵息渐渐平复,睁开眼时,篝火已燃尽,只零零星星从灰烬中闪着几点火光,薄薄的晨雾漫进洞中,寒意更深,余光扫过身侧裹着狐裘瑟缩做一团的少年,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打了个响指,灰烬里又腾起一簇小小的火焰,虽不热烈却足够温存。

一切办妥,心满意足,杜言疏也和衣躺在先前的大叶子上睡了,他睡眠轻,模模糊糊醒来过一次,心下一惊,发现原本睡在火堆旁的宋珂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身侧,彼此不过两寸的距离,过近的接触让他微微有些不适,但见对方呼吸匀长面颊泛红,睡得正是香甜,又不忍心惊醒,只轻手轻脚地向后挪了挪,闭上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洞外白晃晃一片,四下寂静,只有落雪绵绵之声消融在茫茫白光里,杜言疏又睡着了。

……

一场好眠再度醒来,睡足了,也饿透了。杜言疏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篝火仍在烧着,环顾四周却不见宋珂的身影,他歪着脑袋思索一番,不经意间瞧见火堆旁有一张折成圆弧状的大叶子,蓄着满满一汪水,伸手试了试,因为靠近火堆,水是温的。

大叶子旁还摆着一节竹筒,也盛着一杯清澈的水,凑近了闻一闻,洁净中透着淡淡的清甜气,杜言疏双手捧着竹筒,怔了怔,竟弯着一双细长的眼笑了。

此时,宋珂手里提着一只拔了毛放了血,用雪水处理干净的山鸡往回赶,停在山洞入口处,看到的便是小叔眉眼弯弯捧着竹筒发笑的画面,脸上没来由的一红,从面颊一路烧到脖子根,愣愣的再挪不动步子,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砰狂跳。

杜言疏觉察到脚步声,侧过脸,面上的笑意没来得及敛去,看着满头满身都是雪的少年:“外边冷,快进来罢。”

宋珂彻彻底底愣住了,嘴唇哆嗦了一下,舌头似让小猫叼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小叔呛水了,给他渡渡气

宋珂:小叔衣服湿了,给他脱光光,顺便看光光

宋珂:小叔衣服干了,给他仔细穿上

……

小叔: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发生,开心^_^

宋珂:恩,没发生←_←

……

废柴:小鱼儿请注意,似乎嗅到了情敌的味道

日常表白看文大天使~

☆、与世隔绝

杜言疏负手而立,看洞口处少年愣愣的模样,又是淡然一笑:“冻傻了?快进来。”兴许是睡足了心情好,今儿他总是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宋珂暗暗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下手颇不留情,疼得一哆嗦才回过神来:“啊,小叔醒啦——”

觉察到自己在说废话,面上红潮未褪,目光从对方微弯的眉眼移至手中捧着的竹筒:“水是采叶子上的雪化的,绝对干净,应该可以喝。”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拽着衣角,他也不确定叶片上的雪水能不能入得了小叔的口,可四周茫茫大海也没别的可以选择。

杜言疏将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瞧在眼里,自己也莫名跟着有些不自在,可端着长辈的架子,只能强做云淡风轻点了点头:“不用这般折腾,仔细受凉生病。”

听出小叔言语中的关心之意,对孤苦伶仃没爹疼没娘爱惯了的宋珂而言,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声音都有些欢喜得颤抖:“不折腾,小叔不嫌弃便好。”

杜言疏觉察到氛围有些微妙怪异,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移到少年手上那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山鸡上,微微扬起下巴:“我饿了——”

宋珂明朗一笑:“稍等,我这就去烤!”说着便手忙脚乱的找来些干净的树杈子,将山鸡架在火上翻转炙烤。

杜言疏边用叶子中的温水洗漱,边唏嘘不已,没想到,那杀人不眨眼嗜血成性的鲛人魔头,十年前竟然如此软糯温顺会伺候人,简直单纯听话得让人有些不忍心使唤了,这落差……

难不成当年是被人夺舍了?漫无边际地瞎想着,杜言疏微微叹了口气,将笑意隐在雪光里,不得不承认,对于这小鱼儿的伺候,他十足满意。

从火堆出传来滋滋滋的声响,架在木枝上的山鸡已呈焦黄色,脂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两人挨着坐在火堆旁,宋珂直勾勾地盯着不断冒油的鸡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饿与馋。

在食物诱惑下,饥肠辘辘的杜言疏仍旧维持着那一副寡淡无欲的模样,可是……

咕咕咕——他面色一沉,空空如也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杜言疏很少这般失态过,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竟有些不知所措,宋珂却不以为意,爽朗一笑:“再等等,片刻便好。”

杜言疏讪讪地点点头,喉结动了动,是真馋了。

宋珂用尖枝划开烤得外焦里嫩的山鸡,割了一只腿递给杜言疏,眉花眼笑嘱咐道:“仔细烫。”

杜言疏接过滋啦冒油的鸡腿,放在嘴边吹了良久,迟疑片刻才张口咬去,火候正好鲜美绝伦,眼底闪过一抹掩盖不住的欢喜,虽细嚼慢咽有条不紊,却一口一口的停不下来。

宋珂瞧他欢喜,笑得险些合不拢嘴,先前还有些担心无油无盐的不合小叔口味,现在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自个儿也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险些将舌头都吞了下肚。

两人吃得十分畅快,不多时,一只肥鸡被解决得干干净净,宋珂自己还未来得及擦一擦油油的小嘴,就朝杜言疏递过一方湿手巾,杜言疏怔了怔,一直被这侄儿百般照顾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又放不下架子和颜悦色,正有些纠结——

“干净的,小叔放心。”看小叔犹犹豫豫的模样,误会他嫌弃脏,遂微微笑着解释道。

杜言疏轻轻的恩了恩,接过手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感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面上一阵热,故而分散注意力,抬眼看他油叽叽的嘴唇,佯作嫌弃道:“满嘴的油,你也擦一擦。”

宋珂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自己被嫌弃了——!

刚想抬手抹去油污,举到半空中的手猝不及防被杜言疏截住,一方温暖洁净的湿手巾又轻又柔地磨蹭在自己唇上,意识到小叔亲自给自己擦嘴,宋珂呼吸急促心慌意乱,气血上涌直冲脑门,晕晕乎乎整个人都不好了!

“用手抹嘴是坏习惯,得改。”虽是责备的话语,却不严厉,轻描淡写中混了一丝柔和的调调,杜言疏将刚才自己用过的一面折了进去,换了干净的一面,细致地为宋珂擦掉油污。

宋珂五感都变得迟钝起来,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愣愣地答了声侄儿明白了,又愣愣地看着为他擦嘴的小叔,只觉手巾所到之处,热热的,激起一阵奇异的酥麻感……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