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叫她看到,张妈妈本来已经尽量的把受伤的那根手指缩在掌心里了,却不想还是被她眼尖的发现了。
“没——没什么,可能是方才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张妈妈紧张说道。
不小心的撞的竟然会撞到指腹吗?
展欢颜也就只做不察,随手打开了箱子,紧跟着却是勃然变色,心疼的捧了上面的一幅绣品惊呼道,“张妈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瞧这绣品都脏了。”
从展欢颜发现她受伤的时候起张妈妈就知道,就算稍后老夫人会和展欢颜之间生出嫌隙来,那么自己八成也是要被牵连进去的了。
“老夫人恕罪,都是老奴该死,刚才路上我恐是雨天别湿了东西,就打开来瞧了一眼,许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滴上去的。是老奴不小心弄脏了绣品,坏了大小姐对您的一片心意!”张妈妈心里叫苦不迭,急忙跪下来请罪。
“怎么这样毛手毛脚的?”江氏斥道,语气却是轻柔,收驰有度,不会在老夫人面前担出当家主母的架子来。
果不其然,炕上老夫人已经不悦的皱了眉头。
展欢颜更是气的要哭,眼圈红红的,捧着那绣品心疼的不得了,小心把绣像打开了呈到江氏面前,满脸歉疚道,“母亲,都是女儿不好,这幅送子观音像原是要送给您的,可是现在污了血——”
天青色的底子上一袭白衣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绣的栩栩如生,却是她脚边男童子的脸上沾了殷红一片的血污,映着入夜的灯光十分的刺眼。
展培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展欢颜她们姐妹三个,一心巴望着江氏这一胎好能生下个儿子来继承侯府的家业。
老夫人对江氏这个肚子更是看重的紧。
送子观音像上沾了血,真是大大的不吉利。
江氏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几分,即使平时再怎么会伪装也是目光锐利如刀狠狠的瞪了张妈妈一眼——
这个作死的奴婢,即使是要陷害展欢颜,也不该拿自己肚里的孩子来做文章。
“这——这怎么会?”张妈妈更是吓了一大跳,忙是扯着脖子过来看——
她记得清楚,这两幅绣品是她亲手放进去的,上面的一副明明是要给老夫人的那副佛像的,怎么就会变成了送子观音像的?
难道是大小姐她暗中调换了?可是——
可是怎么会呢?
展欢颜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眼她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心里却是冷笑——
明知道她们主仆串通一气,时刻在找机会算计自己,试问她怎会不提前防备?还把那么要紧的东西留在明面上等着人来作祟?
想让她进门就打老夫人的脸?就算有人要倒霉,那么首当其冲也应该是江氏!
江氏看着那幅画像,越看脸色越差,最后竟是觉得肚子似乎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晦气的东西给我拿出去烧了?”老夫人沉声道。
“是,老夫人!”素云连忙迎了,双手接过展欢颜手里的绣像捧了出去。
老夫人惊魂甫定的按着胸口暗暗祝祷了几遍,回过神来却是眼神一厉,指着跪在当前的张妈妈道,“把这个不长眼的奴才给我拖下去打上二十个板子,以作小惩大诫,主子的东西是由得你们这样不上心的保管糟蹋的吗?”
她最气的,是有人在子嗣一事上触了霉头!
☆、第四章 江氏吃瘪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张妈妈惊慌大叫,还是被人拖了下去。
江氏站在那里,显然心里还在为那副带血观音像犯嘀咕,也是对张妈妈气的要死。
直到外头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伴着张妈妈的惨叫声传来,她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展欢颜已经眸子一转上前扯了她的袖子。
“母亲,张妈妈原也是您身边的人,最是个干练又识进退的,这一次应当只是无心之失,母亲——”展欢颜说道,面有乞求之色的看着江氏。
这个死丫头!
江氏胸中顶了一口老血,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谁都知道张妈妈早前是她身边的人,现在被老夫人拖出去打了板子,自己这个旧主若就这么看着,难免要落下个薄凉的名声来。
即便是展欢颜不说,她也正要装装样子替张妈妈求情一二的。
反正老夫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说了是二十个板子,就一个也不会少了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头三五个板子下去,张妈妈的叫声又更凄惨了些。
“老——”江氏定了定神,抬头看向老夫人,下一刻展欢颜又已经抢先一步,转身对着老夫人跪下,恳切说道,“祖母,孙女知道张妈妈她冲撞神灵犯了忌讳,可现下母亲肚子里正怀着弟弟呢,您心里再气,打她两个板子消消气也就是了,就当是着为着母亲肚子里的弟弟祈福,咱们府上这几个月也是万万见不得血腥的。请祖母看在母亲和弟弟的份上,对张妈妈从轻发落吧!”
展欢颜皱了眉,像是极其不忍的模样。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夫人就是眉心一跳,忙是对着门口的方向沉声喝道:“够了!”
儿子的子嗣,她的心病,谁都不能触这片逆鳞!
“都别打了!”周妈妈对老夫人的心思最是了解,立刻就走出去在门廊底下呵斥了一声:“老夫人有命,都住手!”
虽然只挨了五六下,但是那么厚实的板子落下来,也够张妈妈受的了。
行刑的小厮闻言住了手。
张妈妈“哎哟”一声从长凳上滚下来,趴在地上就连忙就地磕头道,“谢老夫人宽宏,谢老夫人恩典!”
“行了,跟我进来吧!”周妈妈面无表情道。
张妈妈爬起来,扶着后腰龇牙咧嘴也不敢喊痛,跟着快步走进去,一个字也不敢多言的跪在当中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