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小姐。”琦花道,谨小慎微的上前取了跌打酒跪在榻边替展欢颜上药。
因为白天的事,她自觉是知道了大小姐的秘密,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虽然不敢公然去瞧展欢颜的表情,也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她的脸色。
展欢颜没事人似的安静看书,琦花小心翼翼的给她按着伤处让药力扩散,如此一直忙活了半个时辰才轻手轻脚的把药酒放回桌上:“大小姐,已经好了。”
展欢颜放下书本,坐起来看了眼自己红肿的脚踝。
也好在是这关节接回去的及时,否则真要等着回府之后再请跌打师傅还指不定真要留下点后遗症了。
琦花见她皱眉便小声道:“古大夫说了,大小姐的伤处理的及时,只要静心养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小姐放宽心就好。”
“你倒是个乖巧的!”展欢颜笑了一下。
琦花看着她的笑容,忙又垂下头去,“奴婢笨嘴拙腮,得亏了大小姐不嫌弃。”
展欢颜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
她不开口,琦花也不敢走,只就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候在旁边。
展欢颜打量了她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倒是十分满意——
琦花心虚她知道,可是被自己这样盯着还能沉得住气,这性子当是个沉稳的了。
“我屋子里现在缺一个大丫头,看着你倒是个乖巧懂事的,我想提了你上来伺候,你可愿意?”沉默了一阵,展欢颜开口。
琦花诧异的抬头,愣了一会儿才道:“奴婢何德何能——”
大小姐在夫人面前不讨喜,而这整个侯府又是把持在夫人手里的,这其中的关系并不好处理。
展欢颜莞尔,自是明白她的顾虑,捡起手边的书本从里面抽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第二十八章 永绝后患?
琦花看着桌上的银票神色讶然。
一百两于她而言可不是小数目,她这样一个小姐院子里的二等丫头,一个月的月钱还不到二两,这是要她不吃不喝五年才能攒出来的。
可是如果她拿了这银票,以后岂不等同于把自己卖给大小姐了?
那夫人那边——
“你是咱们侯府的家生子,如今你上头父母也都不在了,我问过张妈妈了,你老子娘以前是祖母院子里头的,所以你的卖身契也就顺带着压在了祖母那里。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祖母手上握着的东西可是没人敢惦记的。我不需要你有什么能耐,能老实本分就好。日后我也不会需要你替我办什么事,横竖就是屋子里收拾整理的一些琐事罢了,至于母亲那里——如果她要找你去问话,你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都实话实说就好,横竖日后你若是进了我的屋子,凡事也都是和巧玉一起的,有她做见证,也不会为难了你!”展欢颜看出她的顾虑,神色依旧平淡,不愠不火。
这些话算是个保证了,琦花的心思微动,但一时间还是难以决定。
展欢颜看她一眼,继续道:“你也知道,依着我如今的年岁,在这府里也住不了多久了,日后待我出府之日,这一百两银子足够你自赎自身,然后置办几亩好田过踏实日子了。反正我的话就撂在这里了,要怎么做,你自己拿注意。”
签了卖身契,那就是一辈子的奴才命,哪有这样的好事,以后还能赎身出府?
琦花的眼睛瞪得老大,再也不作他想,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听大小姐差遣!”
“起来吧!”展欢颜淡淡的点头,把桌上的银票推过去。
琦花难掩心里的激动,仔细的把银票收起来揣好——
这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了。
如果她的卖身契在江氏手里,今天她还不敢答应的这么爽快,可是在老夫人那里事情就不一样了。
而展欢颜也的确是没指望她能替自己做什么,这侯府上下,除了老夫人那里,所有的人都要靠着江氏的脸色过日子,谁会吃饱了撑的跑来她这里献殷勤?她今天说是拿一百两买了琦花投诚,实则——
只是单纯的一笔封口费,别的事情她根本就没奢求,只要琦花能闭紧嘴巴,别把今天马车上的事情抖出来也就够了。
好在一番观察下来,这琦花应该算是个识趣的。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儿个一早记得过来替我换药。”展欢颜道,捡起书本重新靠回榻上翻看。
“是,大小姐,奴婢告退!”琦花恭谨的施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的带上门出去了。
房门合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偶尔响起的细微爆裂声。
展欢颜安静的靠在榻上看书,不多时思绪就再次飘远,又琢磨起北宫烈和裴云默的事情来,可是怎么想都是一头雾水,完全抓不住关键,反而让她自己心烦意乱了起来。
抬眼看了眼外间的水漏,时已过了二更。
展欢颜扔了书本撑着床榻坐起来,刚要摸索着下地,突然心头一凛凭空生出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屋子里很静,除了烛火的爆裂声完全寻不到别的迹象,可是直觉的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缓缓扭头往侧后方朝向后花园的窗子看去。
窗子是关着的,但是透过垂下来的纱幔一角却赫然斜倚柱子靠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凤目挺鼻,唇角微翘。
明明是一个轮廓十分刚毅的男子,可是他的肤色却呈现出一种异样苍白的感觉,此时大半张面孔都掩映在烛火的暗影里,神色不明。
展欢颜的心跳猛地一滞,脱口道:“怎么是你?”
北宫烈闻言,却是笑了,只是有笑声传来,而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他直起身子款步走过来,同时反问道:“那么你觉得应该是谁?”
展欢颜被他噎了一下。
她会脱口追问,只是因为北宫烈的身份根本不允许他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这会儿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失言。
“我——”她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索性垂下眼睛掩饰住眼底的神色,小声道,“这里是我的闺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