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这是自觉前途灰暗,要携款私逃了吗?
这个念头从展欢颜脑中刚一闪过,她就又马上否定了这一重揣测——
眼下光天化日,忠勇侯府的门户看管又严格,桃叶但凡是有一丁点的脑子,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么她现在抱着这个匣子是要做什么?
展欢颜的心里瞬时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可是碍着北宫驰在场又不能质问。
桃叶爬起来,慌不择路的就要扭头往那偏院里走,然后就听外面展培气急败坏的声音道,“不在院子里头伺候着,你们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其他的人都没吭声,却是孙逊冷着声音横臂将临时赶过来的展培和老夫人等人一拦,道,“侯爷请留步,殿下和大小姐正在院子里叙话,不准外人打扰。”
展培在自家的后宅被拦,自是面上难堪,冷笑道,“就是听说二殿下到访,本侯才特来拜见,孙侍卫你不要主次不分。”
说着就一把推开孙逊的手,直接往里闯。
展欢颜和北宫驰倒是没什么,却是旁边的桃叶面色惶恐的瑟瑟一抖,砰地一声竟是将手里匣子失手砸在了地上,里头的珠玉首饰落了一地。
展欢颜皱眉,和北宫驰两个都是不约而同的侧目看去。
“奴婢该死,大小姐恕罪!”桃叶道,赶紧跪下去归置东西。
北宫驰却是眼尖,目光不经意的微微一瞥就先扫见压在一串翡翠手串下面的水色的荷包。
那荷包没有系好,抖落了里面一方素色的帕子出来,
琉璃黄印着祥云条纹的蜀锦帕子,日光下,那色彩越发显得熨帖。
展欢颜的心跳一滞,北宫驰则是勃然变色,见到桃叶手忙脚乱的试图将那帕子塞回荷包里掩藏,竟是一时情急,全然不顾身份的直接弯身夺了那荷包在手,抽出帕子往空气中一抖。
这帕子,分明就是男子之物。
怎么会藏在展欢颜的首饰匣子里?
“殿——”桃叶的神情慌乱,本是意欲抢回帕子,这会儿便是面色惨白的一下子捂住嘴巴。
北宫驰捏着那方手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冷笑连连的看向展欢颜道,“这是什么?”
帕子是北宫烈的,那次的事情之后,展欢颜恐着丢弃了被人捡到要惹麻烦就想要带回来处理掉,结果又赶上多事之秋,后面就给忘记了。
如果今天不是桃叶闹了这一出,她根本就忘了有这一回事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里,对女子的闺誉要求十分之苛刻,只凭闺房里私藏男子之物这一条,就足以被判定德行有失,名声尽毁。
展欢颜也不得不重视。
因为事出意料之外,她的手心里已经漫上一层细汗。
不过面对北宫驰的质问她却是镇定以对,弯了弯唇角道,“一方帕子而已,殿下难道不认识吗?何必还要来问我?”
说着就要去北宫驰手里接那帕子。
北宫驰自是不会给她的,就势躲过她的手,目光却是阴毒如蛇一般片刻不离的胶着在她脸上,想要从她的神情之间寻到破绽。
展欢颜一手抓空,便是恼怒的抬头对上北宫驰的视线,道:“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贪恋我的一块帕子不成?”
北宫驰不语,原是以为只要展欢颜做了亏心事,就势必惊慌,可是细看之下,对方却是从容坦荡,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
但是这方帕子的存在,已经成了一根刺,让他心里怒火中烧,怎么都不舒服。
“原来如此!”最后,他突然就如释重负的仰天大笑了起来,手里抓着那方手帕,生生将那帕子揉皱,目光更是片刻不离盯着展欢颜的眼睛道,“本王所要寻的问题答案就在这里,是不是?”
就说这个女人如何会对他不假辞色,却原来,根本就是早与人暗度陈仓。
展欢颜心里的情绪也有些起伏不定,她不怕被人栽上任何的罪名,可是——
怕就怕北宫驰会顺藤摸瓜,把这方帕子牵扯到北宫烈那里去。
她不怕得罪了北宫驰和单太后,因为依照前世她对这两人的了解,他们自恃身份,若是拿不到合适的契机,至多也是给她些难看,还不至于要她的命,可如果因为这方帕子要将她和北宫烈推到一个阵营里去的话——
那么对方就绝对会让她不得好死的。
与面子和自尊心都无关,而是大位角逐之下铲除异己的必要手段。
她必死无疑。
“我不懂殿下在说什么。”展欢颜道,再次要上前去抢夺那方帕子,“帕子是云墨的,上回他在我这里饮茶给弄脏了,日后我会亲自还给他,就不劳梁王殿下您代劳了。”
这样的说辞,北宫驰自是不会信的,当即就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展欢颜瞬间就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面孔逼近,视线死死注视着她蕴藏怒气的眸子,语气低缓而又字字犀利道,“本王倒是不曾想到,你展欢颜也有这样的胆子。既然早就有了这般理由,你直接与本王说了也就是了,难不成本王还非得要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回去做王妃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展欢颜怒声反驳。
北宫驰见她发怒,就本能的以为她是终于绷不住,露了马脚出来,颜色之间嘲讽的意味愈发明显了起来道,“怎么?丑事被揭穿了,恼羞成怒?从今以后,本王不会再对你纠缠此事,可是现在本王却是不得不要一个明白的!说!那个男人是谁!这方帕子的主人——是谁?”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居然瞒着她早就与人有了首尾,真要娶回去,头顶岂不就先要戴一顶绿帽子了?
这一刻北宫驰倒是庆幸,阴错阳差的没有真的结成这门亲,否则待到日后东窗事发,那他岂不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吗?
当然了,同时他心里更有些酸溜溜的不甘心——
展欢颜看不上他!是因为别的男人看不上他?
凭什么?她凭什么?
“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信不信都由你,我没有话要同你解释,也不想再和你解释什么。”展欢颜的耐性也被消耗殆尽,抬手一指院外的方向,大声道,“二殿下,这里是我的院子,我不欢迎你,请你马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