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隐晦,却是犯了大忌讳了。
“满口胡言!”单太后的目色一厉,胸口起伏的怒骂一声,“自己无能,就该胡言乱语,来人——给哀家把这个信口雌黄扰乱人心的废物拖下去,杖责五十赶出宫去。”
刘院判这把年纪了,杖责五十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了。
“娘娘——”刘院判吓了个屁滚尿流,连忙叩头请罪。
外面有侍卫进来要拿人。
姚阁老等人都是拧眉沉思,谁也没有制止的意思,然则变故突然,却是一直守在北宫烈床边的陆行一个箭步过来,横臂将两个侍卫隔开。
他的一贯都是张冷脸,对谁都不假辞色,此时对着单太后开口也只是维持着礼节而已,“太后娘娘,皇上这一次病的的确蹊跷,刘院判的话虽然有大不敬之嫌,但是这个时候也宁可信其有了,别的不提——不如还是传召钦天监的人来瞧瞧看吧!”
钦天监历朝历代都有设置,和巫蛊邪术有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北宫烈一直不醒,这个时候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钦天监的人不是大夫,单太后自然不担心他们能看出什么来,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陆行脸上,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却是痛恨的厉害。
陆行是北宫烈的心腹,北宫烈刚刚上位就以雷霆手段提拔他做了宫中御林军指挥使,当时御林军中的老牌们都欺他初来乍到,单太后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等着他被挤兑走,不曾想短短三月的时间,陆行却以各种铁证将旗下死命副手三名撤职,另外一个背景最硬的是更莫名意外坠马身亡了。
那个时候单太后才慌了,然则已经晚了,宫中御林军已经完全落入了北宫烈的掌握之中。
前朝一个老顽固的姚阁老,后宫又整个落入北宫烈之手,她被束手束脚,再难对北宫烈下手,所以一拖再拖,才设计了展欢雪的那条线。
这陆行本就是她的眼中钉,方才她一个人的时候陆行若说是要请钦天监,她势必驳回,可是这人却是狡猾的等着姚阁老等人在场才替。
“既然是这样,那就快去吧!”心里暗暗的压下一口气,单太后道。
内侍领命去了,不多时就把钦天监正使杨维带了进来。
有人大致的将这里的情况同他说了,他便掏出罗盘一本正经的摆弄了一阵,最后才道:“太后娘娘,陛下并非中邪,只是近日来帝星黯淡,这是遇着他命里的劫数了,必须想办法化解,或许——还有转机。”
☆、第六十四章
单太后怔了一怔,始料未及。
陆行已经开口道:“要如何化解?”
“这——”杨维却是面有难色,似有顾虑。
姚阁老看了眼床上昏迷中的北宫烈,眼睛眯了眯道,“杨大人有话但讲无妨!”
“下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杨维道,“这些年来陛下的身体本来就一直不是太好,如今又赶上星象有异受了冲撞,所造成的影响远比寻常人要来的大,下官虽然通晓形象演变一说,但这是天命,却是不能随便人为操纵的,所以——下官并不敢妄言!”
言下之意,倒是北宫烈这个皇帝福薄,天要收他了吗?
单太后的心里略显安定,面上却还是一片凝重担忧之色,也是思虑良久默不作声。
北宫烈这个皇帝在位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杀伐决断很有魄力,不说是一代明君,至少在政务方面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姚阁老又一心拥戴他,这个时候虽说是天命不可违背,但若真要就这么袖手旁观——
整个殿中的气氛不知不觉就变得死气沉沉,所有人都相对沉默了下来。
被丢在旁边侥幸暂时保住性命的刘院判终于不堪压力,试着开口道:“所谓天命一说,都有相生相克的,陛下如今适逢大劫,杨大人您看——若是大婚冲冲喜,会不会有转机?”
此言一出,姚阁老几人都是眼睛一亮。
陆行更是当先已经转向杨维道:“刘院判的提议真的可行吗?冲喜——真的会管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维身上,却是不曾发现单太后手里捏着的佛珠已经良久未再转动一下,她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间沉的很深,一动不动的定格在杨维身上。
杨维的面色始终凝重,并不见其他人眼中的那种喜色,斟酌半天才道:“陛下是九五之尊真命天子,命格本就尊贵无比,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影响左右的,所以——这个下官也敢妄言!”
陆行闻言,脸色瞬间就又沉了下来。
杨维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刚忙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死马也当活马医吧!
他说着,就略有忧虑的看向单太后。
让北宫烈立妃冲喜?她之前虽然笃定了北宫烈是身上的蛊毒发作导致的昏迷,可钦天监杨维演算命理的神通她也不敢小觑,此时却是心里打起了鼓。
万一杨维说的是真的,真要把北宫烈给冲过来又该如何?何况——
这些年她一直北宫烈的身体为由在上面压着,当然,北宫烈自己好像也没那方面的心思,故而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二还没有立后纳妃,膝下子嗣空空,她也才能放心下来一直的筹谋。
如果北宫烈有了女人再诞下子嗣,那么将来就算他再有什么闪失,这个皇位——
就怎么都不可能落到自己儿子的头上了!
单太后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不过陆行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惜一切,哪怕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一定要把北宫烈给救回来的,她若是明艳反对,保不准就会引发冲突和不必要的麻烦。
“立后纳妃的事,之前哀家也苦口婆心的劝过他许多次了,皇上就是不肯,说是他的身子不好再拖一拖。”心里飞快的权衡着定了主意,单太后叹息着看向龙床上躺着的北宫烈道,“这个孩子最是个有主意的,这么大的事,哀家恐怕也不好擅自替他做主,还是等他缓过来了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吧,这万一他要是不同意——”
她不是北宫烈的生母,到底是隔着一重,会有这样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陆行迟疑着不肯表态。
姚阁老心里仔细的权衡了一番,又对杨维和刘院判问道,“你们以为如何?陛下到底何时能够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