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太后却没有想到展欢颜会是这副反应,面色微微一僵,也才扶着如玉的手走了出去。
待到两人离开,展欢颜就走到北宫烈旁边坐下,看着院子里的两人的背影道:“其实你叫我去她身边呆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宫务都都把持在单太后的手里总是不好的,如果能就此架空了她的实权,对北宫烈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没必要,她愿意把持就让她先管着吧,你也难得清闲几日。”北宫烈道,却是不以为然,“总之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就在凤鸣宫待着,就算她要传召,你也随便找借口推了就是,一时半刻的,她也不能怎么样!”
展欢颜是听到这里才忽然惊觉起来,“怎么?难道是有什么风声还是迹象——”
“江海的事,她不会就那么算了的。”北宫烈道,说着就别有深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深邃中又带了几分凛冽,看的展欢颜心头一颤。
然后才听他继续说道:“听说梁王病的不轻!”
北宫驰是被她气的,总不至于活活气死吧?
展欢颜是没当回事,北宫烈却是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他,目光之中都隐隐卷起一股强烈的旋风,几乎要将人吞没了一样。
“是么?”展欢颜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他若能直接病死了,对皇上而言也是件好事。”
北宫烈看着她,那一刻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北宫驰对展欢颜是存了什么心思的他很清楚,但显然这个女人对北宫驰是半点情分也没有的,本来看到她这样的态度他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此刻——
推己及人,他忍不住想到的却是——
自己在这里女人心中又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是不是有一天,他死了,她也会这样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情?
展欢颜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渐渐的就有些不自在,起身往后殿走,“天晚了,皇上明儿个还要早起上朝,先歇了吧!”
北宫烈没动也没吭声。
展欢颜走了几步,一直能够感觉到焦灼在她背后的两道视线,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回过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北宫烈看着她,眼底颜色却是一沉再沉,直至最后有一团黑色的风暴席卷,再就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最后,他说,“云默都已经和朕说了。”
这句话,他提的极为隐晦,但几乎是顷刻之间展欢颜就已经心领神会。
笑容僵在脸上,好半天,他才若无其事的扯了下嘴角,淡声道:“他对你,总归是比对我的情分来的深厚。”
北宫烈站起来,举步朝她走过去。
展欢颜微微仰着头看他,直至最后,他在她面前一不开外的地方站定。
“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你还要答应来朕的身边?”北宫烈问道,神色认真的盯着俯视她的面孔。
“云默说——”展欢颜缓慢的开口,却是下意识的回避他的视线,“他说也不是全无希望的!”
不是全无希望的,这终究不过一个赌局罢了!
北宫烈闭了下眼,脸上神色突然转为凄惶。
片刻之后他重新再垂眸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就越发变得复杂,苦笑道:“是不是觉得朕很自私?你就不怕——”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一顿,却像是哽咽了一下,不过他却掩饰的很好,只瞬间就已经恢复正常,道:“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和下场?”
他身上的寒毒,虽然裴云默一直没说无药可救,也同样一直找不到根除的方法。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算起来,他本就是一个随时都会失去明天的人,曾经他也不确定自己一直在和单太后那双母子这样斗法的意义何在,莫不如直接一壶毒酒一把火——
玉石俱焚,也可以恩怨全消。
可就是不甘心,总想着抗争下去。
尤其是后来遇到她之后,存在的意义似乎又更多了一重。
只是——
娶了她,同时也等于是把她拉进了火坑了。
曾经他也几度犹豫和挣扎,最后也还是敌不过自己私心——
总想着要在有生之年能够尽力的抓住一些他所渴望的温暖。
可是一旦有一天他会抛下她的话——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如果在你的有生之年,你做不到,那么在你身后,我会替你做到。”展欢颜说道,也是不避不让的迎上他的视线,“我早就说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是你的私心促成的。我会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如果——”
展欢颜说着,语气也是莫名怅惘的一顿,然后她的唇角便跟着扯出一个笑容来,“如果真的不得已会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既然是嫁了你了,就永远都是你八抬大轿抬进宫门的皇后,有你一日,就有我一日,如果实在不得已,替你收住这座皇城这座江山非我力所能及,但是要把那些人全部送下黄泉陪你一起走,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想要杀死一个人能有多难呢?觉得它难,只是畏惧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而已。
真正难的——
是两全其美。
北宫烈听着她生生铿锵而凛然的话语,心中剧烈的震颤,目不转睛看着眼前容颜清丽的女子。
展欢颜往他面前走过来一步,抬手抚上他的面颊,轻声道:“大婚那晚我曾说过,我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会有什么意外,那我就杀了他们,然后——”